谢郁青面皮薄,被她调侃得越发红了脸,同时拱手作了个揖,“在下未听小姐答应,一时心急,并非有意冒犯……”
“你并没有什么冒犯到我的地方,”乔缨不甚在意得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侧目看他,“……你在这儿待了有两日了吧?”
谢郁青抬眼看着她那黑的浓郁又闪耀的眼睛,一时没说话。
实际上,这是第三日了。
自从那天桔彩说漏了嘴,说乔缨受了欺负,他便连着三日在这附近守着,入夜打更了才走。
就为防着那肆意妄为的周世子。
他看着乔缨微微泛红、看起来柔弱可怜的鼻尖,眼神暗下去了一些,心中的想法也更坚定了。
“江小姐,您放心,不论用怎样的方式……在下一定会护您周全。”
“不止今日,往后每一日都会如此。”
直到周宴死心。
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尤如笨钝的告白。
乔缨却没有“领情”,甚至听着微微皱眉,察觉不对,“什么意思?你不是明日一早去江州赴任么?”
怎么她听他的意思,像是要夜夜守在这里?
青年微微敛下睫毛,像是怕被她察觉眼中的汹涌情绪。
“在下与太师大人商议过了,打算与陛下告罪,自降官职留在京内……”
他顿了顿,没抬头,也没看到乔缨愕然的神情。
“小姐在殿上维护在下的话,在下一个字也不敢忘,更加不敢辜负分毫……哪怕豁出性命去,在下也不会让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龙潭虎穴之中的。”
乔缨惊呆得看着他。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未来首辅”居然是恋爱脑。
原身那一世,谢郁青本就被安排去了江州。
所以乔缨在听到皇帝要“外放”谢郁青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惩罚,甚至连象征性“打一下自家孩子”都不算,因为皇帝本来就是要这么安排的。
江州缺个州官,如今国内遍布瑞亲王的亲信,于是皇帝也急着安插自己的眼线。
所以他才想要安排这位他中意的“状元”过去,一为看看他的真本事,二为让他替自己将江州大权控制下来。
事实上,谢郁青确实不到三个月,就在江州立了大功回京,回来不仅做了京官,手里还压了一份瑞亲王最忌讳的把柄。
乔缨都能想象到,皇帝和陈太师听到他这话时,该有多咬牙切齿。
她也咬牙切齿。
自己忙活这一通,可不是为了让他这么没出息的。
“你预备去国子监当监察?”乔缨听到他的话,更是扶额。
官位更低一品不说,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花点小钱,就能“捐”进去的纨绔们。
关键皇帝还给他分了个最不讨喜的“监察”,这明摆着是要他没有好日子过了。
……偏偏这人还欢欢喜喜的来告诉她,好像是什么很值得她高兴的事情一样。
“桔彩没有告诉你,我会称病,去求陛下收回赐婚么?”她脸色冷了下来,对谢郁青的好感慢慢降了下去。
“而且,你留在京内又能做什么?国子监随便一个世家子弟的身份就能压死你,更何况周宴?”
“你强留在这里,是要我陪你一起受辱么?”
她句句冰冷,毫不留情面。
谢郁青呆呆抬起眼来看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冷漠绝情的话来。
“我不会嫁给周宴,更不会嫁给一个随便谁都能欺负的废物。”
她转过身去,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对待“恋爱脑”,就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要真想娶我,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乔缨缓缓道,“你立一个能够回京供职的大功,再回来见我。”
半晌没听见谢郁青答话,她有些烦闷得回头,“锯嘴了?还是觉得我太现实,受不了?”
话声未落,那一直恪守礼法的青年忽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得带到怀里。
他衣服上清淡的草香,恍惚又让乔缨回到了刚“穿”来的那一天。
“江小姐,是我考虑不周。”
是啊,九天的明月,怎么能陪他一起落在尘埃里?
是他的错,没有顾全她的意愿,只顾自己一腔热血。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更不该因他而受辱……
他闷声不吭得抱了她片刻,而后骤然急步离去,身影没入黑暗中。
乔缨愣愣得站在那儿,被谢郁青这看不懂的操作整神了。
下一刻,不等她回神,那人身影又急急得返了回来。
他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不由分说得塞到她手里,声音微喘,眼睛却亮的可怕。
“江小姐,这是我中榜首后,殿下那日赏赐的万两白银……”
乔缨:“……”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这是他准备的“聘礼”,也是他当下能拿出的所有。
可是看着乔缨微愣的模样,他又觉得这些或许在她看来微不足道,于是更觉得难以启齿。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了娶你,就一定会做到!”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如果不配上他的红脸,就更好了。
“等我三个月。”
他声音清朗,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气。
“嫁给我,绝不会让小姐蒙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