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宁霍长安的其他类型小说《抄家后,我带侯府发家致富全文小说桑宁霍长安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烟花易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水不是……”李玉枝既想阻止,又舍不得阻止。锦棠开始还想推开陶罐,可终归年纪小,一沾了水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灵泉水比一般的水都要甘甜,渴到极致的人怎么能抵挡住这诱惑。锦棠大口大口的喝着。李玉枝红着眼,这一瞬间,心里也好像涌入一股清凉,将心中那股茫然冲散。看儿子喝水,比她自己喝都要满足。“大嫂别担心,水够用的。”桑宁本想把水袋灌满,但怕衙役找不到水来抢,所以还是算了,她可不想浪费灵水。两个小女娃儿也饿醒了,眼巴巴的看着桑宁。“大家都喝上一些,这个时候,身体最重要。”可惜老夫人和大嫂都不舍得喝,只浅浅抿了两口。等三个孩子都喝饱,桑宁就着手清理蚕蚀。她一点都不避讳,一下撸起霍长安的裤腿,一直往上撸。霍长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惊愕中带着隐怒...
《抄家后,我带侯府发家致富全文小说桑宁霍长安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这水不是……”
李玉枝既想阻止,又舍不得阻止。
锦棠开始还想推开陶罐,可终归年纪小,一沾了水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灵泉水比一般的水都要甘甜,渴到极致的人怎么能抵挡住这诱惑。
锦棠大口大口的喝着。
李玉枝红着眼,这一瞬间,心里也好像涌入一股清凉,将心中那股茫然冲散。
看儿子喝水,比她自己喝都要满足。
“大嫂别担心,水够用的。”
桑宁本想把水袋灌满,但怕衙役找不到水来抢,所以还是算了,她可不想浪费灵水。
两个小女娃儿也饿醒了,眼巴巴的看着桑宁。
“大家都喝上一些,这个时候,身体最重要。”
可惜老夫人和大嫂都不舍得喝,只浅浅抿了两口。
等三个孩子都喝饱,桑宁就着手清理蚕蚀。
她一点都不避讳,一下撸起霍长安的裤腿,一直往上撸。
霍长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惊愕中带着隐怒。
“……上面没虫。”
“你没感觉,怎知有没有?”
“我就是知道。”
“好了,听话,就算没虫,伤口也要处理。”
桑宁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霍长安愣了神。
而这时候,大嫂已经自觉避开,老夫人走过来,也说:“老四,听话。这里不是京城,没那么多避讳。”
老夫人年轻时跟着伯阳侯在北疆生活多年,对这些规矩,看的没那么重。
何况,桑凝儿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
霍长安抿起唇,松手。
裤腿一直被撸到大腿处,烂肉腥臭扑鼻,她好像闻不到,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
霍长安感觉很羞惭,没有知觉的两条腿,莫名觉得麻痒灼热起来。
他干脆闭上眼睛,倚着土墙,用两手臂撑着坐不稳的身体。
这两条腿,曾经结实有力,肌肉的轮廓还在,只是因为血脉不通,已经开始发软,再下去,就会萎缩。
桑宁不知道灵泉水能不能修复经络,她抱着试试的心态。
毕竟,这是连现代医学都无法攻克的难题。
盐水缓缓流向腐肉处。
不知什么时候,霍长安再次睁开了眼睛。
少女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嫌恶,只有专注与淡定,她的身后,是漫天火红的云霞,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红。
绚丽如火。
他一时有些恍惚。
她,是桑凝儿吗?
“祖母,怕……”
小锦绣和锦心哭着将头埋进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目光也惊悚,只见腐肉里忽然就冒出一个个红色的虫头来。
它们身后似有敌军追赶,争先恐后,令人瘆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桑宁手上动作极快,用两根细细的树枝夹住虫头一根根提出。
然后摆在地上。
短的有一厘米,长的竟有两三厘米!
圆滚滚的,像胖蚕一般!
连霍长安自己都反胃想吐。
而桑宁,却还是一脸淡定,对这些恶心的虫子丝毫不惧!
一共二十一根!
被桑宁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那些蚕蚀吃的肚子滚圆,笨拙的扭动着身子,爬都费劲了。
直到肉里面再也没有虫子出来,桑宁才开始刮腐肉。
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会懂这个。
可是桑宁下刀利落,不畏血腥,这让老夫人更惊疑。
难道桑氏以前都在藏拙?
因为没有药物,刮完腐肉后,桑宁又用水冲洗伤口。
霍长安心疼的直皱眉,忍不住哑着嗓子低喊:“别浪费水了。”
他现在的腿都没一罐水值钱。
“放心,水还有,我藏起来了,等夜里再去打些。”
桑宁挑挑眉悄声说,语气颇有些得意。
在这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霍长安早已习惯家人麻木悲苦的神态。
桑宁的怡然格格不入,却充满活气,好像前方面对的,不是深渊地狱。
再一次在心中疑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桑凝儿,当然也是痛恨的。
只因她是,仇人之女。
可自从她说出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后,不知为何,总想研究她,看透她。
探询盖过了仇恨。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成婚前,他在街头看过她和表妹吵闹的一幕,谁先挑衅的不知道,只知道桑凝儿最后推倒了表妹,很粗鲁很没教养。
当时好友还对他深表同情。
“桑凝儿,在京城时你为何推倒水仙?”他突然问。
桑宁一愣。
“如果你是为她鸣不平,那很抱歉,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只不过是原主不聪明,在大街上就吵起来,让人看笑话。
如果是她,不阴死她!
霍长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不是桑凝儿是谁呢,难道这世界还有妖怪不成!
桑宁处理完,趁人不注意,抓起地上那些蚕蚀心念一动就扔进了空间。
这蚕蚀虽然恶心,但却是一副好药材,晒干磨成粉,对治疗风湿有奇效。
她不知道,身后的霍锦棠正眼珠子瞪的滚圆看着她。
磨叽许久,他才小心翼翼上前,悄声问:“四婶婶,你把虫子弄哪去了?”
小娃子虽灰头土脸,精神却好了很多,声音清亮,呼吸也正常了。
灵泉水的功效就是强。
他算是霍家第一个承认她身份的,懂事又有礼貌,桑宁很喜欢。
此刻小娃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桑宁的手。
就怕一下子钻出一颗虫头来。
“吃了啊。”桑宁逗他。
霍锦棠眼睛又圆了几许,画面静止五秒钟。
“你不是说,有毒?”
竭力镇定也控制不住的颤音。
“哦,是这样的,如果钻进肌肤,毒素进入血液,那确实很危险,但是吃进肚子里就不一样了,咱们的胃液有高强度的分解作用,会很快将其融化,变成米田共排泄出来。”
画面又静止五秒钟。
然后小娃子的眼神从震惊到惊恐又到怜悯。
“四婶婶,你饿坏了吧,四叔给我的干粮还有剩,都给你。”
“吃了腐肉,是会坏身体的。”
桑宁看着小手递过来的黑乎乎的窝窝头,一下子就感动的不行了。
差点忍不住亲上两口。
最后怕吓到他,就只捏了捏小脸。
就这样,小屁孩都还急着躲,脸羞窘的不行。
“婶婶不饿,你自己留着吃。”
桑宁说完,从怀里一掏,从空间拿出几颗花生,用身体挡着塞给锦棠。
“藏起来,偷偷吃别让人发现。”
小锦棠惊慌的紧紧抓住,朝衙役那边看了一眼,手都在哆嗦。
罢!征用了!
不过桑宁将这家的水缸打满了灵泉水,还捞了两条大黑鱼放里面。
不知道这家主人何时才能回来,也许回来的时候水已经干了。
但是她此时没别的相赠,甚至没有一身蔽体的衣物。
只能想着,有机会再来这里时,另做补偿吧。
桑宁听了一会儿,然后爬过墙头。
这家里,竟然还有个瞎眼老太,此刻摔在墙根下,爬不起来了。
“婆婆,你家里就你自己吗?”
桑宁上前把老太扶上土炕。
“你是谁呀,大家伙儿都回来了吗?有没有看见我儿媳妇和小孙子呀?”
“婆婆,我是路过的。”
“哦,原来是路过的。”婆婆灰蒙蒙的眼失望了。
“我儿子打仗死了,我哭瞎了眼,大家去逃荒,我儿媳妇为了我不走,我说要上吊,才把她赶走了。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了吧!”
婆婆说这话时很平静,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麻木了。
看着干瘪枯瘦,不知什么时候就孤独死在罗网遍布房子里的老人,桑宁第一次真实面对,这个世界的贫瘠和残酷。
苦难具象化了。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为这片大地上生活的百姓,还有一腔忠勇却惨遭屠戮的英雄。
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她为什么穿越到这里来,又能做些什么?
桑宁给老太太能放水的地方都灌满了灵泉水,抓了不少大黑鱼放到里面。
“水?”老婆婆不敢置信,直接把头伸进水缸喝起来。
“婆婆,把门关好,水藏起来,我走了。”
“闺女,等等!”
老婆婆颤巍巍从脏兮兮的被子里掏出一小筐鸡蛋。
“我一天吃一个,本来想着给孙子留着,不过可能等不到了,鸡也死了,你拿上些。”
婆婆可能自己还没察觉,她的声音比刚才有力气多了。
这个时候的鸡蛋是多么金贵的东西,桑宁咽了咽口水,想着霍家的那几个小娃儿。
她拿走了三分之一,十个鸡蛋。
“婆婆,你会等到你孙子回来的。”
太阳的余晖散发最后一分热量,丝丝寒意渐起。
西部地区和京城不同,昼夜温差大,白日烤炙,夜里取暖。
李玉枝从脏污的包袱里拿出衣物,先给老夫人披上,又给霍长安盖上,再就是幼子。
霍家罪名是谋逆,出京时无人敢来相送,只有二弟妹跑来送了些银两和御寒衣物。
二弟妹是个好运气的,她娘家不知走了哪道关系,硬是保下了她,二弟在牢里写下休书,这才没有跟着一起流放。
只是可怜了两个小女娃,就此跟亲娘分开。
如今银两也被衙役薅去了不少,剩下的一点都不敢再用,想等到凉州再做打算。
“给桑氏留一件吧。”老夫人抱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女娃儿说。
李玉枝点头。
应该的,毕竟今天多亏了她。
霍静雅焦急的看着残垣断壁,“她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找不到水吧?真没用,还不如让我去!”
“水袋一滴水都没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云水仙干咽了一下。
桑凝儿不会跑了吧?
“不光没水,炒面也没了。”大嫂低低的在老夫人跟前说。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褐色的面粉也就剩了一小把。
刚够两个小的吃。
黑窝窝头被流民抢了,衙役今天也不会分吃的。
今天连七岁的儿子都没得吃了。
她看向霍锦棠。
以前粉雕玉琢的脸蛋已经晒的脱皮,萎靡的小身子如同烈日下晒蔫了的青菜。
“娘,我没事,先给妹妹吃。”霍锦棠懂事的说。
可他的肚子,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提醒。
提醒他的身体,必须进食,否则就会坏掉,崩塌。
李玉枝一把抱住儿子,终于忍不住压抑哭出来。
这一路,她作为大嫂,顾着一大家子,不敢让自己软弱,可是她真的好累。
她撑不住了。
这是她和大郎唯一的儿子,丈夫不在了,儿子不能再出事。
夫君,该怎么办啊?
“玉枝……”老夫人张张嘴,谴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嫂……给锦棠……”
霍长安不知从何处掏出半个拳头大的窝窝头,那上面,还沾染了一丝血迹。
李玉枝一惊,“这,不是昨晚你的口粮吗?”
“我,不饿。给锦棠吃。”
怎么可能不饿!
四弟以前一顿就能吃六个大馒头!
如今他眼窝深陷,双颊无肉,比她们任何一人都消瘦的快速,竟又偷偷省下这吃食。
天哪,这又能撑多久!
霍静雅终于听不下去,对云水仙说:“咱们不能这样干等,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和吃的。”
“可,衙役……”
“我看这两个还好说话,我求他们。”
“姨母不会同意的。”云水仙有些害怕,看向老夫人。
可是这次老夫人没有阻止,垂着眼说了一句:“小心些。”
“我也去。”一直沉默的三嫂谢雨柔也站起来。
杜山同意了三个女人出去找食物的要求。
反正都带着铁链,也跑不出这荒芜的镇子。
她们走了没一会儿,桑宁推着独轮车就出现在拐角。
她主动先到杜山面前,重新戴上了脚链。
“四夫人没找到东西吗?”
杜山心又往下沉。
去西地的路程他最熟悉,要是这里都没什么东西,往下走,只会更荒凉。
桑宁很虚弱般摇摇头,“只找了半罐水,每家都空荡荡的。”
“杜差爷,还请借您一点盐巴,和刀。”
杜山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小撮盐洒进她的陶罐里。
“快一些。”
犯人身上是不允许带危险物品的。
“多谢。”
自桑宁出现,霍家人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见她终于往这边走来,李玉枝先一步迎上来。
“只有,水吗?”
她很快失望,眼神重新变得木然。
“还有车。”
霍锦棠跟着说了一句,干裂的小嘴扯了一下,笑的很艰难。
“是给四叔用的吗?这样四叔就不会伤到背了。”
“对啦,就是给你四叔用的。”
桑宁心疼的看着霍锦棠,他说话时,呼吸有点不对,太过急促。
这精神状态和无神的眼,已经是脱水的前兆。
桑宁连忙让他喝淡盐水。
大嫂拿来衣服,谢雨柔换上后,桑宁背着她出门。
霍静雅满脸颓丧,垮着脸像汇报一般跟桑宁说:“只找到一罐盐和一堆黑乎乎的干蘑菇。”
她暗恨的瞪了杜山一眼。
杜山倒是满脸喜色,收获颇丰,手里提着一小袋粮食和三颗蔫吧了的白萝卜,还在东瞅西瞅。
“萝卜明明是我先发现的……”霍静雅不甘嘀咕。
看着霍静雅手里的东西,桑宁眼前一亮。
这傻妮子,真不识货!
“这不是蘑菇,是木耳,可比萝卜珍贵多了,还有盐,全都是能用上的好东西。”
正愁没有佐料炖鱼呢!
是好东西?
霍静雅没那么难过了,但还是觉得亏,因为这玩意儿太少了,一小把的够谁吃?
几人刚出院门,桑宁身形一滞。
“怎么了?”谢雨柔紧张的问。
“没什么。”
桑宁看看周围,心内疑惑。
刚才耳边响起一道十分稚嫩的声音,像刚出生婴儿的呀呀自语。
它说:“厨房梁上藏着一只百年老山参。”
这声音虽小,但桑宁听得异常清晰,就像听自己说话一样。
面对奇异的事她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空间。
难不成空间是个活的?
但是在意识询问以后,空间没有任何回应。
桑宁摇摇头,也不想了。
快到落脚点时,李厂和胡四也提着找到的东西回来了。
桑宁眼尖的发现,他们身上沾了些血迹,水袋是满的,还有粮食和鸡蛋。
心下乍然一惊。
随后又放下心。
若是他们发现了老婆婆,怎么可能不捞走大黑鱼。
看来是从别处掠来的。
“哼!”
找到了吃的,李厂也没有心思理会她们,阴冷的瞅了一眼,就去煮东西吃了。
“三嫂,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呜呜……”
云水仙哭着上前,欲要去扶谢雨柔。
“滚开!”
谢雨柔厌恶的低喊。
以前就不喜欢这个表妹,因为是一家人,她不喜也只是不怎么跟她说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但是今天,一开始发现她们的只有一个恶徒,静雅跟她哥哥们多少学了点拳脚,加上她和云水仙,要制服是完全可以的。
可是云水仙吓得躲在一旁,只知道大喊大叫。
结果把另外两个恶徒引了过来。
静雅见状不好,让她们赶紧跑,她一个人挥着棍子拦住那三个恶徒。
云水仙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跑了!
亏静雅从小到大护着她!
而且不知道云水仙是不是故意的,临跑还把她给绊倒了。
谢雨柔现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厌恶的神色表现的明明白白。
“三嫂……对不起,是我没用,只能跑回来找人去救你们,你是不是怪我跑的不够快。”她捂着高肿的脸愧疚的哭。
谢雨柔懒得理她,在桑宁和李玉枝的搀扶下,躺到了铺好的干草上。
“小雅……”云水仙又转向霍静雅。
霍静雅已经支撑不住身体,还是懂事的锦棠端来破陶瓷碗,给她喝桑宁带回来的水。
喝了水,她觉得精神好了很多,除了饿的发慌。
“哦,水仙,我没事,不用担心。”
碗里的水不多,霍静雅不敢多喝,让锦棠去给别人。
小锦棠飞快的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
霍静雅:“……”
“小雅,都怪我,连跑个路都这么慢。”
霍静雅没说话,嘴巴一点点的蠕动。
花生被咬碎,坚果的香味散开,她知道是什么后,一口就咽了下去。
一路吃黑窝头吃的嘴都麻木了,从来不知,以前从没吃过的生花生也可以这么美味。
只是,这勾的肚子叫的更欢了。
她根本再没有心思听别的,只想吃东西吃东西!
目光看向去收拾野菜的桑宁,她拿着干巴巴的木耳就走过去。
云水仙有些吃惊,眼神受伤。
连静雅都没看到她肿起来的脸……
她不过是吓坏了而已,桑凝儿凭什么打她!
还剩最后一点炒面,老夫人全给倒碗里搅拌了。
“老四,你吃上几口,剩下的我给桑氏端过去。”
霍长安猝然收回目光,摇头。
“娘,我不饿,都给她吃。”
老夫人板了脸,“哪里会不饿,必须吃!”
霍长安无奈,只得含起挑着炒面的木勺,这样吃了三口,他怎么都不吃了。
“桑氏……很奇怪,咱们还是不能全信。”老夫人低声道。
玉枝回来就说了发生的事,一个前天刚差点被打死的弱女子杀死三个男人。
这怎么听着都匪夷所思。
除非她原本就身带功夫,之前是装的。
可是,她为什么此时暴露自己,也不合理啊?
老夫人想不通。
她会不会是桑老贼派来探听侯府秘密的?
“娘,我明白。”
老夫人端起碗去了桑宁那边,霍长安的目光又跟随过去。
桑宁推拒了几下,但老夫人坚持,所以就拿起木勺快速的吃了几口,然后摆手。
霍长安:“……”
娘怎么没换个木勺?
明明有两只的!
这一顿,吃的是蒜拌野菜,加上硬的硌牙的黑窝窝头。
两个小女娃闻着对面衙役那边传来的米香,馋的直流口水。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桑宁悄悄的起了身。
对面的帐篷传来衙役的鼾声。
桑宁弯着腰,提着脚上的铁链,避免发出声响,一步步挪着走到安全距离,然后才朝二层酒楼奔去。
黑夜的房屋如野兽的巨口,渗人而死寂。
何况这里刚死了三个人。
但是桑宁不怕,以前她在野外到处跑,传说中的鬼屋都住过不少,胆子早练出来了。
摸黑爬上厨房的房梁,房梁上挖了一个凹槽,里面果然有个盒子。
她意念一动,就进了空间。
空间只有白昼,没有黑夜。
盒子蒙了一层土,用石头砸开锁,里面放着一根干巴巴二十厘米左右的老山参,不光有这个,还有一排银子和一把澄亮的菜刀!以及其他零碎的几样物品。
大概都是主人认为重要的东西。
这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菜刀比普通的厚重,上面刻着四个字:陈氏祖传。
应该是这家酒楼的祖传菜刀。
“不好意思,我以后会还的。”
桑宁拿了老山参和菜刀,把银子又放了回去。
另外写了一张古往今来的名菜菜谱,也放进去。
然后她就在空间开始忙活。
捞了两条大黑鱼,烤了一条,清炖了一条。
大黑鱼全都肥美无骨,就算只加了盐,没有放别的佐料,那也香的要命。
不愧是灵泉养出来的!
她还把鼠嘴里抢的苞米粒和剩下的花生种到地里。
然后把扔进来的蚕蚀喂了点鱼肉,等长的再大些药效会更好。
又煮了五个鸡蛋,剩下五个挖了个土窝放进去,说不定还能孵出小鸡来呢!
“危险!危险!霍四郎有危险!”
“算了,李厂,他剩不下多少日子了。”另一个衙役在他耳边悄声说。
李厂眼神一闪,嘴角森然勾了勾。
也对,剩不下多少日子了。
死前他一定让这位曾潇洒风流的四公子尝尽世间美味。
“好吧,那我不为难你们了,要盐水是吧?既然四夫人和四公子这么恩爱,那就让四夫人去找水吧,我跟着!”
他的眼神邪气露骨,已经丝毫不再掩饰。
这里离京已远,荒无人烟,他早就等不及了,这些京城里的娇花,他要一一尝遍!
特别是四公子的人,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老夫人再次挡在桑宁前面,“我去。”
桑宁心头微微触动。
就算老夫人可能是为了家门脸面,不容许霍家妇受辱,而不是真的担心她这个人,她也觉得挺暖心的。
至少这个老人,先让自己挡在小辈前面。
还有其他霍家人,男儿英雄铮铮,弱质女眷,在关键时刻,也没有自私退缩。
霍家,值得敬重。
桑宁掷地有声:“我去。”
这挨千刀的衙役,记恨之前被桑凝儿辱骂的事,反正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许……去!”
少年嘶哑的声音,犹如漏气的破风箱,有点气力不济,狠劲从中途断开,只剩下呼呼的气喘。
“不……许!”
他眼神猩红如血,面目狰狞,用血迹斑斑的手从身后拿出一块棱角尖尖的石头,将上身扭曲到极致,朝着自己的腿砸去!
废人!废人!
比起三个哥哥,他确实是最没用的那个,可还是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不为不可为之事!
他堂堂侯府四公子,就算死,也不会让一个女人用身体去换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那一石头,用尽全力,如果下去,伤处必然重上加重!
老夫人发出一声哀叫:“幺儿!”
离的最近的大嫂伸手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她前面,突然出现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那颗石头。
而此时,石头的尖锥正离伤口一寸!
老夫人一屁股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谢雨柔去扶老夫人,霍静雅和云水仙冲到跟前。
“四哥,你怎么这么傻!”
“长安哥哥,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水仙站在霍静雅身后,哭的凄楚,目光扫了手握着石头的桑宁一眼,带着怨毒和嫉恨。
“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她家害的我们这样,长安哥哥,你糊涂了!”
桑宁一把夺过霍长安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
手掌被划伤,滴滴答答的血流下来。
“你……”大嫂心惊。
“没事。”桑宁毫不在意,这点伤,喝点灵泉水就好了,但她有些生气。
她冷眼看向霍长安。
霍长安也看向她,目光带着不服输的执拗,痛恨。
还有隐藏在深处的绝望和了无生趣。
还故意用毁掉的那半张脸面对她。
桑宁叹口气。
算啦算啦!
她一个现代长大的幸福花朵,干嘛和一个被万恶社会残害的古人计较!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任人可欺的废物,天堂打入无边地狱,再看不到光亮,任谁都会受不了,唯死才能解脱。
“活着才有希望。”她说。
霍长安惨然一笑,眼底废墟一片。
这个世界的色彩,再映入不到他眼中。
支撑这么久,无非就是因为对家人的牵念,如今,不想再自欺欺人,他活着,只会让她们更艰难。
“呵!竟然还藏起了这么危险的利器!是想半夜刺杀官差,逃跑吗?”
“我就说他贼心不死,看来,这双胳膊还得拴住!”
李厂阴阳怪气的说完,又拿出一条粗重的铁链就要上前拴人。
“官爷,你没看到吗,我儿是想自尽!”老夫人悲痛,干枯的双眼强忍怒火。
“除了自尽,谁知道他有没有想别的!”
“求你别绑了官爷,要是胳膊不能动,长安哥哥连翻身都不能了。”云水仙哭泣求饶。
“哦,翻身干啥呢?”李厂邪气的说,顺手捏了她的腰一把。
云水仙惊叫一声躲到了霍静雅身后。
霍静雅张开双臂对李厂怒目而视。
霍长安目眦欲裂,一双丹凤眼瞪到极致,带着阴戾,耻辱,不甘,愤怒。
残缺不堪的手指插进地里,仿若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也曾是习武之人,可如今,就算把全身的力量全部凝聚到腰腹,就算憋的额头青筋迸胀,也抬不起半分!
只能像蛆虫一般左右扭动。
“啊——啊——”
他后脑捶地,面朝天空,发出不甘无助的嘶喊。
“够了!”
桑宁用尽全力怒喊,胸腔的悲愤与压抑许久的怒火随之喊出。
目光凶狠,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迫不及待的寻找突破口。
李厂竟一时被震慑,邪恶的表情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可笑。
桑宁一步上前,整个人气势大变。
犀利冰冷的目光直透人心。
“伯阳侯,霍镇南,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一个月前,野水之战,与北川最后的较量,他带着一小队人马从敌军后方抄袭,为前方赢得战机,而他自己却被困于敌方阵营!”
“他可以走的,他可以离开!但是他没有!因为,再拖一时,前方胜战的机会才会更大!可以彻底击溃北川,可以平定北疆,可以让东阳国土不失,百姓安稳!”
“所以,他撑,再撑!直到再也没有生机!”
“被野兽撕咬掉一臂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手无寸铁的百姓安全转移了没有?
被野兽撕咬双腿时,他在想,前方胜利了没有?
将士们又有几人生还?
回不去的兄弟家中可有妻儿仰首等待?
被野兽咬下头颅时,他在想,值了!边疆就此太平,东阳可安稳数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他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家人!因为他以为自已终其一生的荣耀,足可为家人披获勋章!保后代一世平安!”
“霍镇南,迎烈日,枕山河,死得其所!东阳赢了,从此不再受战乱之苦!”
桑宁眼含热泪,字字铿锵,将四个衙役震慑的步步后退。
喊冤苍白无力,唯有让他们代入,才能想象那种惨烈,震撼早已腐臭的心灵。
家眷们全都失去了言语,呆呆的看着桑宁。
听着她嘴里的叙说,仿若看到了老侯爷壮烈死去的那一幕。
老夫人失神的眼,浑浊的泪汩汩而下。
侯爷死前,是这么想的吗?
“伯阳侯,霍镇南!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是为了什么?
他忠于国,护疆土,因为他热爱东阳这一片土地,因为他热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民。”
对,侯爷就是这样的人。
顶天立地的真男人!真英雄!
老夫人震撼的看着桑宁。
她竟能说出这翻透骨之言,她把侯爷的一生看的如此透彻!
“可是——”桑宁的声音因为嘶哑而破声。
喉间犹如有把钢锯反复摩擦,拉扯。
可她没有降低声音,反而愈加高昂。
“他的功勋被一朝抹杀,奸佞享受着他用命拼来的荣耀,却把刀对准了他的家人!”
“天理何在?天道何存?”
“不公平!”
“可是,你们给我记住!人心所归,唯道与义!正义总有来临的时刻,一撇一捺为人,辱没忠良为狗!
千千万万的百姓不会忘记,心有良知的人不会忘记!黑暗之后总有黎明!
到那时,上位者或许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而遭殃的,绝对是你们这些落井下石,助纣为虐的伥鬼!”
霍静雅又气又疼,怎么会不知道锦棠的意思呢,于是她含着泪继续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他。
流民听到马匪的呼喊,好像看到了希望。
他们双眼放光的看着前面的女人。
只要拦住那些女人,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脱了?
落在最后面的是谢雨柔,她真的跑不动了。
把背上的锦心一放,喘息着说:“小锦心,快往前跑,不要回头,四叔和四婶婶会来救你的。”
“三婶婶……”
“锦心,往前跑,逃出去才能见到你娘。”
两个孩子夜里睡觉都哭着喊娘,这么说,一定会心动的。
小锦心迈着短腿朝前跑起来。
谢雨柔放心的笑起来。
三郎,我和孩子来找你了。
她抽出了头上的木钗。
这是上次经历过惊吓后,她用一根树枝磨出来的,就知道会派上用场。
她闭上眼睛,坦然赴死。
“祖母,祖母……”小锦心不敢回头,拼命的喊着前面的身影。
老夫人听到了声音,抱着罐子回头,就看到小锦心磕磕绊绊的身影。
“小心儿……”
她连忙趔趄着跑过去,喘了口粗气待要抱起,却又看到最后头的霍锦棠。
霍锦棠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被后面的流民追上。
老夫人倏然收回了要抱小锦心的手。
浑身又回了些力气。
“不,锦棠不能死,他不能死!”
这是霍家留下的根苗,唯一的希望。
她转而朝着锦棠跑去。
“祖母……”
小锦心扑了个空,惊惧的愣在那里。
“娘……娘……锦心怕,锦心好怕……爹爹,爹爹,你在哪里?锦心怕……”
下一秒,巨大的车马轰鸣响起,一只手伸来,犹如天降。
小锦心腾空而起,被提上马车。
“锦心不怕,四婶婶来了。”
“锦棠,快走!祖母挡着,你快走!”
老夫人一脚踢开一个想抓锦棠的流民,母鸡护犊子一般挡在前面。
小锦棠疲惫的眼神忽然一亮。
四叔和四婶婶驾着马车回来了!
娘和姑姑都已经在马车上。
霍静雅大喊:“锦棠伸手!”
霍锦棠朝着马车伸出手,紧跑几步,被霍静雅一下子提了上去。
老夫人也被拉上了马车,只是拉拽的时候,手里的罐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里面的一点水和肉全都流出来。
“肉……肉……太岁……”
不能丢啊,不能丢啊!那是太岁肉,是老四的药啊!
要不是霍静雅拉着她,估计老夫人已经又跳下去了。
“肉……肉……”
老夫人眼睁睁看着那块肉被流民捡起,一口吞了下去,不禁“哇呀”拍着大腿哭起来。
她的太岁啊!
“三婶,三婶在那!”霍静雅惊恐的瞪大眼睛。
只见三婶坐在混乱的路中央,手里攥着一个木钗,正往自己的脖子插去。
“三嫂——”
谢雨柔刺向自己脖颈的木钗被击落。
一支长箭擦着她的脸颊插入地上。
“抓活的——”
领头一个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马匪得意的长啸,然后策马朝谢雨柔奔去。
与此同时,桑宁和霍长安也驱赶着马车奔了过去。
按照距离,和马种的不同,马匪应该是先抓到人的,但是——
桑宁一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了出去。
正好砸在马匪的脸上。
那马匪一头就从马身上栽下来。
头落地的那刻,一只肥大的螃蟹也落到了他的脸前。
天上下螃蟹了?
谢雨柔被救,马车迅速转了弯,往回奔跑。
一群马匪正想追,身下的马却骤然而止,差点将他们摔了出去。
十几匹马对着什么东西展开了争夺大战。
好了?
再—看,才明白,原来他的后背上,紧紧的绑上了两根棍子组成的十字架。
这肯定不如躺着舒服,还需要两只胳膊别住横着的那根棍才能维持上身笔挺。
时间—长,身体僵硬难受。
但是……这可以像个正常人。
杜山忽然有种感觉。
这位四公子,绝不会就此沉寂。
李玉枝熬了桑宁采来的药,喂了老夫人些。
桑宁又碾碎了给老夫人外敷上。
老夫人虽然没醒,但她的呼吸比那会儿强多了。
忙完她招手,把三个孩子唤过来,掏出她在山上摘的小玩意儿。
—大把羊角果。
学名萝藦,很多地方叫法不同,也有人叫挂蒌,毛笔藤,芄兰,羊婆奶等等。
这可是个好东西,全身都是宝。
叶子止咳化痰,茎可以补肾壮阳,补精益气。
果子里面的白汁,还可以去疣。
她挑着嫩果摘的,脆脆的很好吃。
“别—次吃完,留着肚子吃狼肉。”
三个孩子很惊奇,这东西从来没吃过呀,好吃不?
刚才都绷着小脸,现在都欢快了。
小家伙们很会察言观色的,桑宁—回来,给老夫人用了药,大家都放松了神态,他们当然也不害怕了。
“好吃!脆脆的,甜甜的。”
小锦心先收了起来,小声说:“我等祖母醒了,和她—块儿吃。”
“好乖啊!”桑宁摸摸她的头。
果然女孩就是小棉袄,老夫人醒了应该会高兴吧。
走了—个白眼狼云水仙无所谓,还有乖软的小孙女呢!
桑宁也给了谢雨柔—把,毕竟她是双身子,饿的快。
她所有人都照顾完了,才到了霍长安这边。
霍长安正拿着—个树枝用石头打磨,—头磨的尖尖的,应该是想做箭矢。
见他身上绑着的棍子,桑宁很不认同。
“你别这么着急,等咱们找了大夫给纠正了腰椎再说。”
她要拆棍子,霍长安用手推开。
也不说话,垂着眼无言对抗。
“不是,这对身体毫无益处,受这个罪干啥呢?”
霍长安眼眸微闪,瞄过桑宁空空的手。
然后看向—旁“嘎吱嘎吱”吃羊角果的锦棠。
就是不说拆棍子的事儿。
“你也想吃?”
“……不想。”少年闷声道。
桑宁想了想,病人的心理有时候古怪些也正常。
“你等等。”
霍长安见她转身就走,张了张嘴却没喊住她。
抓起小石头朝锦棠扔过去。
“四叔你干嘛?”
“就知道吃独食,怎么不问问我?”
“你不是不吃吗?”
锦棠有点懵,但还是伸手递过去两颗。
“我不吃。”霍长安拒绝。
然后继续教育:“吃不吃是我的事,但你得问问,这是礼貌。”
“我说不吃不—定真的不想吃,说吃也不—定真的想吃,你懂不懂?”
不懂。
四叔到底想不想吃,他以前可不这样,想干什么直接说。
怎么感觉现在像他爹似的,用二叔的说法就是—句话拐上八道弯。
费劲!
姑姑背后说四叔现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还真就是。
在四婶婶面前就正常,在他们面前……没个好脸。
桑宁很快回来,拿回了几根草。
“喏,你吃点这个吧。”
“这是什么?”
霍长安虽然问了—句,但没等桑宁回答就开始吃起来。
“就是羊角果的草棵子。”
咀嚼的动作顿住。
给锦棠他们吃果子,给他吃草?
他是不配吃果子不成!
“你别小瞧这棵草,作用大着呢!特意留给你的。”
特意……
少年又开始咀嚼。
别说,这草很鲜嫩,清新,别有—番味道。
“比果子作用还大吗?”
“大!当然大!就带回了这点,你快吃吧。”
“桑凝儿,你告诉我,要怎么活下去?依附他人,苟延残喘,让一家人明明心痛又装作若无其事,揪心断肠,日日凌迟?”
听着少年激愤后再次死气的声音,桑宁脱口而出:“你会好的。”
“不会好的。”
世间没有一个医者能够将这种不可逆的伤治好。
“会,我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一种神药,一定能治好你,一年,你吃上一年试试,要是到那时还治不好,我绝不再拦你。”
“呵……什么神药?”霍长安闭着眼睛。
他不敢承认,躺在桑凝儿的怀里很舒服。
她的身上,有股清冽的甘甜味儿,闻着心旷神怡,让人安宁。
大家一路奔波,都臭烘烘的,她是怎么这么好闻的?
如果死在这样的怀里,也算干净。
桑宁灵机一动:“太岁!是太岁肉!”
“太岁你听过的吧?也叫视肉,食之无尽,寻复生如故,它本身就有修复功能,对你的伤肯定有奇效。”
“你在说什么荒诞故事?”霍长安喃喃。
“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没发现今天喝的水特别甘甜吗?那就是泡过太岁肉的水。”
桑宁:她真是个大聪明!
这解释太合理了!
霍长安:“……”
不可否认,今天的水确实好喝的很,绝不是因为久渴遇甘霖的心理作用。
难道是因为太岁,他才肠道通畅……
不,不,不,这不可能!太岁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你不信?等会儿我给你吃一块儿太岁肉。”
桑宁说完,毫无征兆的就扯掉了他的裤子。
霍长安脑子正在乱想,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桑宁将他放下,翻身。
霍长安才知她在做什么。
“桑凝儿!你住手!你走开!”
“难道你还要让老夫人来帮你?别乱叫了,大男人有什么害羞的。”
桑宁掰开他遮挡的手,用沾了水的破衣服擦。
“桑凝儿!你是不是个姑娘……”
“你不要乱动!在我眼里,你和锦棠也没什么区别。”
锦棠……她什么时候还给锦棠擦过身……
面对桑宁的强硬,霍长安颓丧的闭眼,不再做无用的挣扎。
只是,为什么丝丝麻麻的感觉又来了,还有,她好像在那处擦了很久……
他咬着嘴,两手抠地,上身微微抖动,难堪至极却只能任人……
其实,那完全是他的臆想。
桑宁是在一处地方停留很久,那是刚清刮过腐肉的伤口。
现在找不到草药,她也只能用灵泉水多擦拭几遍。
至于不该看的地方,她绝对没有多看。
只瞄了两眼而已。
两人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悄悄的弯腰离开。
老夫人捂住嘴,眼里的泪不停的往下落。
她真希望,桑凝儿对老四是真心的。
这样,她死也安心哪!
可是,这可能吗?哪有女人会喜欢一个……
……
桑宁终于清理完,她真的暗道可惜。
霍长安双腿修长笔直,若站起来,至少一米八的大高个,加上未毁容前的脸,妥妥的绝世美男。
可惜可惜。
霍长安终于说服自己。
天这么黑,他又没反应,桑凝儿看不清,跟擦拭死物没什么两样。
也许,她就是当擦桌子。
对,就是这样。
“桑凝儿,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压抑询问。
“我是神女转世,看不得人间疾苦。”
桑宁将霍长安背起,因为身高原因,他的两只脚拖在地上。
饶是如此,霍长安也惊讶于她的体力。
神女……
世间若有神,怎会不公至此。
等回到睡的地方,桑宁也累的够呛,大口喝了些水。
然后从空间拿出烤好的鱼肉,悄悄塞给霍长安。
“一口气吃完别剩。”
鱼肉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大概比鸡蛋大一点,几口就能吃完。
霍长安惊讶:真有太岁肉?
桑宁又掏出一个煮鸡蛋,“把这个也吃完。”
然后她又悄悄喊醒谢雨柔,也让她吃了一块鱼肉和鸡蛋。
再就是霍锦棠。
两个小丫头太小,她怕喊醒了闹出动静,所以只把老夫人晃醒,把最后两个鸡蛋给了老夫人处理,还有几块鱼肉。
至于剩下的人,就先饿着吧,省的动静太大,被发现。
黑夜里,几个人悄悄的大口咽着鱼肉,小锦棠不小心噎出几声咳嗽,微不足道。
霍长安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肉。
像是鱼肉,又半点腥味都没有,反而带点像泉水那样的甘甜。
他内心渐起狂澜。
太岁肉泡过的水,也是这样的味道。
桑凝儿,说的是真的?
他以为,在家破人亡,父兄死亡,老少被冠以枷锁的那刻,泪水早已随着嘶吼流干。
心,麻木成灰。
可近来,随着桑凝儿突然的改变,他心里又一丝丝的升起妄想与奢念,人也变的脆弱。
现在,更是控制不住疯狂的念头。
他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一年,你吃上一年试试,要是到那时还治不好,我绝不再拦你!”
她的话反复在脑中回想。
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她为救三嫂和小妹杀人,她省下口粮给孩子们吃……
骗人,能做到这么卖力吗?
难道她以前说的,是真的?
霍四郎,我爱慕于你,求你娶了我吧!
霍长安再无睡意。
天际破晓,晨曦微露。
李厂气汹汹的找过来,一把抓住霍长安的衣领,将他上半身直接提了起来。
霍长安眼神冷寒,带着讽刺和嘲弄。
这更惹怒了眼睛发红的李厂。
“说,昨天是谁偷袭的本官差?你们全家是不是不想活了?”
阴恻恻的目光扫过一众惊慌的女人,最后停留在桑宁身上,眼睛一眯。
“你在说什么?大人是不是亏心事做多,遇到鬼了?”霍长安嘲讽道。
桑凝儿说,他越暴怒,蚕蚀的毒素发作的越快。
霍长安恨不得他现在就暴毙!
李厂果然暴怒的几乎要发疯,将人一把甩掉。
“唰”的抽出刀,磨牙凿齿:“你、说、什、么、”
“大人!是我砸了你!”
老夫人一下子挡在面前。
“是我见你欺负我儿子,冲动之下,拿石头砸了你的头!”
“死老太婆,你是活腻了!”李厂的刀又对准了老夫人。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惊惶大喊:“不是的大人!是桑凝儿,我亲眼看到的!”
“说!”
“长安哥……”
云水仙第—次直面死亡。
突然就不认识了这个从小—起长大的表哥。
此时的他是吃人的野兽,是满面狰狞的鬼怪,是地狱里以人肉为食的罗刹!
云水仙连掐带吓,魂魄离体,瞳孔有些涣散。
“说!快说!快说!”
—声声失控的怒吼,霍长安的眸子愈发猩红。
所有人都被吓住。
—双柔软的小手突然覆在青筋浮露的大手上。
“你掐着,让她怎么说?”
小手—根根把用力的大手掰开。
云水仙获得自由,却也全身无力,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大口吸气。
“云水仙,你知道什么?”桑宁问。
“是,是我爹,我爹,踹了姨母的胸膛两脚。”
缓过劲儿来,云水仙声泪俱下,泥土满面,好不狼狈。
“云,飞,池!”霍长安眼中血色与戾气交织,咬着牙挤出—个名字。
在这—刻,这名字的主人,已经代表将会成为死人。
李玉枝三人记起来了。
“那会儿,云家来人,先是把你喊了出去,然后又把娘喊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你说不想回云家,要和我们—起流放,而娘,娘的脸色确实很差。”
“就是那时候吗?”
她们只知道哭,竟然没发现,—点都没注意娘的身体!
真是不孝!
云水仙默认,害怕的往后退。
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看仇人—般!
这又不是她的错!
桑宁赶紧查看老夫人的胸口,看到胸口确实还有淤青,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消下去,可见当时的两脚有多重。
看来就是这里的原因了。
“云水仙!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四哥逼你,是不是你还不打算说!”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霍静雅大骂。
“娘白疼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冷血的蛇!”
就算那会儿她对她的见死不救都不及此刻的愤怒,霍静雅觉得自己彻底认清了这个人。
然而,善良的人永远猜不透天性凉薄之人的本性。
她会—层层剥开虚伪的面孔。
亲情,爱情,血缘,本就在她设定的界限之外。
界限中央,只有她自己。
云水仙委屈辩解:“又不是我踹的!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说我是白眼狼,我都没有跟我爹走,跟着你们流放西北,你们有没有良心!?”
“桑凝儿的爹害了侯府那么多人你们不怪,为什么我爹做的事就要怪在我头上!”
这—番话还真让霍家人灭了气焰。
虽然云水仙—路的表现让人很生气,但她确确实实是跟着侯府流放了。
云水仙见自己占了上风,愈加委屈。
霍长安冷笑—声:“云水仙,我没跟大家说是看在娘的份上,你却还在蹬鼻子上脸。
你之所以跟着我们流放,是因为云家抛弃了你。你爹见你只是因为奚落你,出—口恶气,要是他当时带你走,你怕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如今还有脸说你是与霍家同甘共苦!
话说回来,就算你与霍家同甘共苦,那也是应该!毕竟享了侯府十年富贵的也是你!”
云水仙的脸顿时惨白惊惧:“不是这样的……我爹,我爹是要接我回家的。”
长安哥哥怎么会知道!
好像亲眼见过爹辱骂她—般。
是的,爹是来落井下石的,不是来接她回家的。
霍长安知道,完全是推测。
因为四个衙役对云水仙的态度,和对他们丝毫没有差别,还几次妄图侮辱她!
那些衙役可能不太聪明,但在这事儿上精明的很,毕竟关乎身家性命,上路前每个人的背景都会打探清楚,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可惜这天气,留不住,哎……
他们掏出仅剩下的半小坛酒。
“四夫人,大夫人,喝吗?”
“不喝不喝,嗝~”
李玉枝打了个饱嗝,连忙羞窘的捂住嘴。
吃撑了!
太丢人了。
她是怕自己不吃,又便宜了衙役,所以刚才吃的有点急。
桑宁却盯着酒,目光古怪。
“四夫人要喝?”
“不,我不耐酒,—杯就醉,醉了能大睡三天,到时候怎么赶路?”
才怪!
不是大睡,是大闹三天!
“哈哈哈哈,那不能喝不能喝。”杜山可不敢再耽误行程。
李玉枝默默心想:这事儿得跟四弟说—下,让他注意着些。
这边谈笑风生,某个少年手中折断了好几根已经打磨尖尖的树枝。
最后拿着树枝—下子插到碗里,像是插进某个人的肉里—样,—下子把碗里的肉全串起,—口吞进嘴里。
四叔又发疯啦!
小锦棠傻了眼,刚才先让着妹妹吃,他还没吃多少呢!
四叔—口就吃了半碗!
“你看什么看!—点心眼子都没有,守在那不比在这吃的多!你是想便宜了那几个衙役?”
“还不滚过去!”
可是明明是四婶婶怕衙役抢才让他跑这边来吃的,四叔又这样说,他到底听谁的?
以前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现在觉得脑子不够使了。
闻着烤肉的香味儿,馋虫在肚子里勾心挠肺,锦棠还是端着空碗过去了。
很快又端着碗回来。
碗里满满都是肉,还有—块萝卜段。
锦棠喜滋滋的。
“四叔,快吃,四婶婶说—会儿再去拿,拿回来吃不了藏着下—顿吃。”
霍长安眼眸依旧发沉。
缺心眼的,又回来了!
“他们在说什么?”
“四婶婶问凉州的事,那衙役说凉州的郡守挺讨厌京城过去的人。”
锦棠还是很机灵的,听了—耳朵,他也害怕起来。
衙役说,京里过去的人根本找不到好差事,很多人都活不过冬天去。
“四叔,你放心,我的字写的好,到时候可以写字卖画赚钱。”小锦棠天真的说。
饭都吃不上的地方,卖给鬼呢!
霍长安虽以前过得金尊玉贵的日子,但不是什么都不懂,二哥也在西部守城三年。
三年回来,全身的皮都吹成了沙砾。
最贫瘠的地方,连粮食都种不出来的。
凉州,在最西边。
只会更差。
他不客气的打击锦棠:“茅房里卖花,你是真风雅。”
桑宁烤完了肉,又用苞米面掺着野菜蒸了几个饼子,留下—点做了—碗苞米糊糊给老夫人喝。
那点苞米面,也就用完了。
这个时候碾磨技术不行,苞米面都带着种皮,实在粗糙,吃着也划嗓子。
但总比那些掺了花生壳和谷糠的黑窝窝头好吃。
饼子够谢雨柔和孩子们吃两天的,后面她再想办法。
谢雨柔捧着金黄芳香的饼子,心里感激的不行。
她记得清楚,之前都吃的什么东西。
在牢里,吃的是半馊的凉饭,流放路上,就靠衙役分的黑窝窝头,吃几口,牙就累的发酸。
简直不敢想那些日是怎么浑浑噩噩活下过来的。
她默默心想,不管桑凝儿以后是不是霍家四夫人,她都认她做亲人。
桑凝儿就是她肚里孩子的第二个娘。
杜山出去探了探,回来说没看见有马匪的踪影。
“应该是走了,咱们又不是什么肥羊,没必要揪着不放。”
桑宁不是很安心。
毕竟她们都是女人,还有另外的价值。
“杜差爷,如果穿过这座山,能到凉州吗?”
桑宁经常在野外跑,当然懂得很多生存技能和毒物预防。
蚕蚀这小胖仔,大旱之年容易出现。
虽不起眼,却真的会无声无息要了人性命。
桑宁不仅说,还拿着木钗把浮在表面的一只半厘米长的虫子挑起来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眉头紧蹙,仔细端详一下蛆虫,然后眼神深沉的看向桑宁。
不知何时,霍长安也睁开了眼睛,看向沉着冷静,说话条理分明的桑宁。
桑宁不知道他们对原身了解多少,但此刻也不愿意装模作样去做别人。
后面的路还长的很,装一时,还能装一路?
大嫂李玉枝惊讶过后,也看向那只蛆虫。
果然,头是红色的,而且仔细看 ,还带着黑色的触角,和尖刺一样的嘴巴。
真的是蚕蚀?
她不由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早年跟侯爷上过战场,走过大半个东阳国,什么没见过?她应该会知道。
可老夫人确实不知道这种东西。
但不妨碍她有足够的判断能力。
是她糊涂了,这些真的不是蛆虫。
每天她都会把自己的水省下清洗儿子的身体,就算蝇虫产卵,也不会孵化那么快。
她又想起,以前跟着侯爷征战,带着队伍露宿野外,也曾有过受伤的士兵被蛆虫脏了伤口。
当时明明清理干净了,但后来那几个士兵却死了。
难道……
“桑凝儿,你怎么会懂这些,谁不知道你曾被女学劝退,根本就是个没有才学的草包!”霍静雅满脸愤怒。
“娘,你别听她的,赶紧给四哥清理,你忘了四哥刚出来时,她是怎么做的,她吓晕了,还喊着这不是四哥!”
“这一路,她也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她就是不想让四哥这么活着,她就是想让成了废人的四哥死!”
桑宁允许霍静雅发泄心中悲苦,但不允许她说一些没脑子的话。
亲人嘴里的废人两个字,比旁人的辱骂更要戳心窝子,她不知道吗?
刚想怼回去,老夫人已经沉静开口:“桑氏,若中了这种毒素,会有什么症状?”
“初几天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其实毒素已侵入经脉,最先是头晕,胡言乱语,然后昏迷,再不会醒来,如果解剖尸体,会发现中毒者的五脏已经全是黑的。”
对的。
对的。
就是这样。
老夫人神色复杂,有些恍然,又问:“那该用什么办法清理出来呢?”
既然桑氏阻止了她,那她肯定就有正确的清理办法。
“娘,你还真信了她,她懂什么呀!”霍静雅不敢置信。
“她至少敢过来挑虫子,你敢吗?”老夫人毫不客气的发问。
霍静雅顿时小脸一白。
还有其他人,全都缩了缩头。
不是她们不心疼霍长安,相反,如果有人害他,谁都能扑过去挡刀子,但是面对这样的虫子,这些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身体上有虫爬,根本不敢靠近。
大家愧疚的低头沉默。
老夫人摇摇头,深感无力。
侯府家风正,儿郎娶妻不纳妾,男人疼妻,宠妹,娇养女孩,女子过的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以至于一朝遭难,竟是一个立起来的都没有。
她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到几时?
老夫人压住胸口的憋闷,又看向桑宁。
这个桑氏,在家也是个不受宠的,有亲爹没亲娘,成婚前她特意找机会见过一次。
当时给她的印象是:本性不坏,只是冲动无脑,被后娘压的毫无翻身之力。
进侯府是她想摆脱原家庭的迫切想法。
只是,她赌输了。
桑宁清清嗓子,“其实也很简单,就用盐水冲洗,感受到盐水的味道,它们自己就会逃出来。”
“几位官爷,可否给些盐水用?”老夫人低声下气的问衙役。
衙役李厂皮笑肉不笑:“老夫人,我说句不中听的,这腿还有必要清理吗?几个小虫子,就是紧着吃,还能把四公子这么大个人吃没了?”
“你……”霍静雅红着眼就想骂,被身边的大嫂打了一下。
这可不是以前,她们都要夹着脑袋做人。
“话虽然这样说,但亲人受不了这个,衙役大哥家里也是有兄弟姐妹的,还请通融,就算将死之人,也想让他走的体面些。”
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
桑宁目光坚毅,淡然平静的看着被她踹腰子的衙役。
妈的,踹轻了!
“我看你他妈还没吃够教训!你们这些逆贼也敢跟我们比!笑死人了!一个废物还要体面?”
有些人,就是变态。
在京城那贵人如毛的地儿只看别人脸色过活,一招得势,就以折磨人为乐,特别是曾经他们仰着头都看不到的贵人。
以此,来满足早已扭曲的变态趣味,从折磨人的过程中获得一丝快感。
“清理蛆虫哪有那么麻烦!我来给四公子清理!”
李厂邪恶一笑,挥起鞭子朝霍长安的腿甩过去。
桑宁一下子趴过去,鞭子重重的甩在她的脊背上。
我艹!
巨疼!
所有人都惊呆,包括面如死灰的霍长安。
扣在地上的手指颤抖不已,他不解又迷茫的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桑宁。
在这里的每一个家人为他挡鞭他都不意外,唯独她……
她是仇人之女,为什么?
M的!桑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身体好像被人驱使一样就扑了过去。
难道是原主没死?
“哟哟哟,又来秀恩爱了啊?老子就爱看这一出,啧啧啧……”李厂眼神更兴奋。
他待要再挥鞭子,老夫人挡在了桑宁身前。
“官爷!还请放过小儿,若是官爷水短缺,我们可否自己去寻。”
老夫人心中悲愤,她们侯府,为东阳不留余力,对圣上忠心耿耿,到头来反被奸人污蔑,家破人亡。
她想质问,痛斥这些吃人的衙役,却又不得不向这些恶徒低头。
苍天无眼!
她一拦,其他女眷也全拦在了跟前。
霍静雅强忍悲愤,眶中含泪:“我四哥虽无功名,嬉闹于世,是霍家最不成材的那个,但却从未欺负过百姓。反而在闹市救过差点被马踏死的孩童。
给快病死的老者请医,帮衙门抓过祸害民女的淫贼!
当时,衙门的人是怎么夸的,百姓是怎么拿着花感谢的,我到现在还记得!
就算我四哥残了,废了!他也是我敬重的四哥!你们要打,就打我,我替他挨打!”
“我也替四弟挨打!”大嫂哽咽。
“我也替四弟。”
三嫂浑浑噩噩的说,她身子向来柔弱,此刻已经有些发昏,却还是硬挺着不让自己昏厥。
七岁的霍锦棠嘴唇已经干的出血,挺着瘦弱的胸膛,不卑不亢:“我也替四叔。”
……
面对又一次挡在身前的家人,霍长安再次痛恨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眼中是撕裂般的痛苦。
废物!有何用!
她们越是如此,他越想死!
李厂面色阴郁,更加恼怒,在这么多年的押送生涯中,他早已泯灭人性。
在京城,他是最下等的官差。
在押送路上,他可是王!
谁也别想忤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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