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之后,江瑞和江立轩一同走着,父子之间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涌动着一股暗流。
江瑞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江立轩还是和平常一样,冷着一张脸。
走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处,江瑞停了下来,江立轩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刚才在朝堂之上,皇上要人去江南地区征税,你为什么不去?!”江瑞看着眼前的而已,厉声质问到。
江立轩并不言语,将自己的面瘫脸发挥到了极致。
“逆子!我问你话呢!回答我!为什么不去!”江瑞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江立轩为什么不赶紧抓住,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而是就这样不争不抢,把机会白白地让给了别人。
“不想去。”江立轩说道。“爹,我对官场朝堂上这些事情,真的没有多大兴趣,我没有那些野心,也请您不要逼我好吗?”
蓝颜夕好不容易摆脱了魏子磊,这大魏的皇子,都不正常,绑人的绑人,偷听的偷听,跟踪的跟踪,真的是……自己招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几个转身间,蓝颜夕又到了一个假山旁,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男人质问得声音。??
蓝颜夕连忙躲了起来,她并不像魏子磊那样有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只是如果被说话的人发现,大家彼此都会很尴尬,她就算不想偷听,到时候也说不清。??
正准备从另一个方向转身离去,蓝颜夕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又躲在假山后面向前看了一眼,果然是江立轩!他得身边还站了一位中年男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未来的公公,平乱大将军江瑞了。
只听见她未来的公公正涨红了脸指责着江立轩:“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怎么就生出来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一点出息都没有!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让你当这个京兆尹?你当真以为是因为你自己有能耐吗?我告诉你!皇上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要不是我江瑞的嫡子,你以为谁会把你江立轩放在眼里?还说是什么卫城有名的清风公子?你要不是我的儿子,会有人知道你吗?你以为你如今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是我!是我平乱大将军江瑞!你现在告诉我你对官场朝堂不感兴趣?既然不感兴趣那就把位子让出来给你两个弟弟好了!”
江立轩还是不说话,爹的偏心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想到,爹今天竟然能说出让他把京兆尹的位子让给两个庶弟,官位怎么能说让就让?爹作为平乱大将军难道连这都不清楚吗?不,爹知道的,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江立轩的东西,都不是归属于她所有的,只要爹愿意,随时都可以让给别人。
江立轩虽然是对朝堂官场的斗争不感兴趣,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废物。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京兆尹这个职位,他有多努力他自己最清楚,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努力,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永远都只有那两个庶弟!
江立轩很寒心,明明自己才是嫡子,从小却并不受父亲喜欢,反而是两个庶弟才是爹的心头肉。母亲早逝,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爹的继室的魔掌之下。
世人都说他清风公子冷若冰霜,待人接物都极疏离,谁都无法接近。可如果,他的爹爹从小宠爱他,娘亲一直陪伴他长大,他又何尝不想当一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就像文逸轩那样。
可是从小就没有人会疼爱他,他拥有的东西,只要两个庶弟说一句想要,他就得给出去。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羡慕过两个庶弟,他们有爹疼爱,又有自己的娘亲宠着,而他呢,他什么都没有,他也只有一个自己而已。
他如果多一点被爹的疼爱,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现在爹却告诉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是一无所有的,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给的,包括官位,包括身份。
他承认,如果他不是平乱大将军的嫡子,确实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他是谁。可是他自己知道,他的京兆尹,他清风公子的身份,他的那些像文逸轩一样的朋友,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是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平乱大将军嫡子的身份如果是地点,那么他现在的所有高度都是自己努力造成的。
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这些所有努力,只不过是因为我借给你的光而已。
身为一个男人,江立轩不能接受。
可是身为一个儿子,他只能接受,必须接受。
就像这次,爹想让自己去接了皇上派人去江南地区征税的差事,并不是想让自己在皇上面前多表现,而是因为爹觉得,自己是他的嫡子,自己做的再好,皇上也只会把所有的功劳归结于爹身上。
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有的只是他的夫人,他的两个庶子,和他自己的利益。
自己这个嫡子,说白了就是个笑话。
江瑞看江立轩一直不肯回自己的话,只在一旁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让江瑞心里的火气变得更大,可是江立轩并不回话,他又无处可发泄。
“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府,想不好就一辈子别回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你早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吧,你把我当过儿子看过吗?在你的眼里,你的儿子,或许只有两个庶弟才配当吧。
可是这些话他并不能当着江瑞的面说,江瑞可以骂他,可是他却不能顶嘴,他若顶嘴,这便是大不敬。
身为京兆尹,这样的事,他不能做。
所以无论江瑞再怎么说他,他也得忍着,他也只能忍着,反正也忍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这一次。
只是江立轩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掌心中,却不觉得疼。眼睛里也带了一丝红,那不是戾气,是委屈,是愤恨,是各种杂乱的情绪。
江瑞深深地看了江立轩一眼,一挥袖,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