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雅刘楠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张雅刘楠小说》,由网络作家“白夜乌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雅真的来这里借厕所么?”向我解释完,陈树扭头逼视张小霞:“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可以说实话。”张小霞受不了陈树的目光,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慌乱道:“什么实话?我没有说实话......不对不对,我没有说假话,我说的就是实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我要走了。”张小霞往外跑去,陈树撒腿就追,我也赶忙起身跟在他们后面。跑出门口,陈树一把揪住张小霞的衣角,张小霞翻身挣扎,被陈树按住肩膀牢牢按在原地。“别跟我闹!否则给你一顿大耳光。”作势欲打,张小霞赶忙捂着脸蹲下。陈树又说:“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事情应该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也是为了救你,如果张雅真是被你害死的,不在她的四七前超度告罪,她...
《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张雅刘楠小说》精彩片段
“张雅真的来这里借厕所么?”向我解释完,陈树扭头逼视张小霞:“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可以说实话。”
张小霞受不了陈树的目光,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慌乱道:“什么实话?我没有说实话......不对不对,我没有说假话,我说的就是实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我要走了。”
张小霞往外跑去,陈树撒腿就追,我也赶忙起身跟在他们后面。
跑出门口,陈树一把揪住张小霞的衣角,张小霞翻身挣扎,被陈树按住肩膀牢牢按在原地。
“别跟我闹!否则给你一顿大耳光。”
作势欲打,张小霞赶忙捂着脸蹲下。
陈树又说:“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事情应该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也是为了救你,如果张雅真是被你害死的,不在她的四七前超度告罪,她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不是,真的不是,我从没想过害死堂姐。”
张小霞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受得住陈树的恐吓,三不两下就撂了,说出自己一直隐瞒的真相。
她泪眼汪汪:“我只想吓吓她,我也不知道这里真的有鬼,更不知道她头疼是被脏东西踢了脑袋,都是我对象出的主意......”
张小霞对象就住在附近,知道这里吊死过老太太,也得知张雅父母不肯掏钱帮张小霞找工作的事,那天张雅去他家吃饭,张小霞对象为了帮张小霞出气,就出了个吓唬张雅的馊主意,两人一拍即合。
傍晚回厂宿舍的路上,张小霞对象找借口将两个女孩带到这间破屋,又在卫生间里讲了老太太上吊的故事,不过故事是他编的,开局一个吊死的老太太,没有上吊的原因和过程,只说老太太上吊后,邻居们经过门口时,都能看到屋里,悬在空中的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
故事很不严谨,但张雅吓得够呛。
张小霞对象又假装看到什么东西,愣了片刻,指着空中说:“你们看,她她她...她来了。”
趁张雅抬头,张小霞对象拉着张小霞跑出卫生间,将门关上。
张雅拼命拍门,求他们让自己出去,俩人在外面幸灾乐祸,不停嘲笑。
直到卫生间里砰的一声,张雅没了动静,俩人开门一看,张雅昏倒在地。
之后就是扶出破屋,张雅醒来,两人不停道歉,张雅不停埋怨,事情暂时翻篇。
夜里,张雅开始头疼,张小霞以为她昏倒时磕了脑袋,再次认错,张雅心软又心善,没有太过苛责,即便回到家依然头疼,也没有说出张小霞吓唬自己的事,只以为磕了脑袋的后遗症,休息几天就会好。
过程跟陈树的猜测有些出入,张雅并非蹲在便池上碰到老太太的脚,但张雅的头疼肯定是被吊死的老太太踢脑袋所致,以什么姿势踢,并不重要。
“两位大哥,我真不是有意害死堂姐的,我只想吓吓她,开个玩笑,没想到会把她害死,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
事到如今,张小霞已经没了说谎的必要,我也相信她没有害人之心,并不知道吊死的老太太依然留在这间屋里,否则她哪有胆子靠近?!
陈树说:“你不用求我,你姐也没有把账算在你头上,否则你早倒霉了,但这件事得尽快解决,否则张雅怨气难平,早晚会搞些事情出来!吊死在这里的老太太,你了解多少?”
“我一点都不知道,都是听我对象说的,但他也不清楚,原先我也问过她,老太太为什么要在家里上吊,他说不知道,我对象常年在外地,很少回来。”
陈树没再逼她,想找邻居打听,可接连敲了三户人家,都没人开门,我们只好走出胡同,去找空地上聊天的大爷大妈询问。
小区口,我和张小霞坐进车里,陈树独自朝大爷大妈们走去,我听不见他们说话,只看到陈树给仨老头散了烟,乖孙子似的蹲在一旁跟他们攀谈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二十多分钟,陈树回到车上。
“搞清楚了,老太太三年前上吊死的,她的儿子儿媳十多年前在南方打工时煤气中毒,都没了,她独自把小孙子拉扯大,三年前孙子要结婚,女方要的聘礼超出老太太家的承受能力,孙子借酒浇愁又摔断了腿,留下残疾,女方父母更不同意了,孙子负气出走,老太太一怒之下上吊自杀了。”
“卧草!”我无语道:“我还是头回听说一怒之下自杀的,不应该一怒之下杀别人嘛?!女方家要了多少彩礼?”
“不知道,那群老头老太太各执一词,有人说要二十万,有人说只要一套楼房,但逼死老太太的不是钱,有个大爷说,这老太太的身体不好,女方担心嫁过来整天伺候老人,所以让男方买新房,结婚后搬出去住,但老太太家没钱。
女方又提出给老太太在外面租一间小屋,他俩结婚后住老太太的房子,总之就是不想住一起,可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把孙子拉扯大,舍不得分开,但她孙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逼老太太出去租房,后来断了腿,婚事彻底黄了,孙子离家出走,老太太心灰意冷,绝望上吊,严格来说,应该是孙子把老太太逼死的。”
这种说法比较合乎情理。
我鄙夷道:“这孙子太不孝顺了,有能耐自己赚钱娶老婆,啃老算什么本事?没志气。”
陈树却没与我同仇敌忾:“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眼里还盯着一日三餐的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大志向?都是生活所迫!”
我不敢苟同,但也没和他争辩。
我问:“老太太的身份已经搞清楚了,现在该做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平安送走老太太,还得找到他的孙子,但刚才那几位老人都不知道孙子的下落。”
“又找人?”
我不禁有些心烦,我花钱请他抓鬼,他要先找老太太的死因,是吊死还是被人掐死,我们找到张雅家又找到老太太家,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他又要找老太太的孙子,难保找到孙子不会再找其他人,比如孙子的前女友。
我说:“你不是会画符么?一张符弄死那老太太不就结了?我上哪给你找人去?”
“抓鬼驱邪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剩下的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陈树打了个电话,不知打给谁,只听他对着电话说:“我记得你也是XX县的吧......跟你打听个人,王成,认识不......那你帮我打听一下呗,电话里不方便说,咱们见面聊吧。”
挂机后,陈树开车送张小霞回宿舍。
临下车前,免不了一通恳求道歉,陈树答应张小霞,不会将她的所作所为告之张雅的父母。
张小霞依依不舍的进了厂里。
我不解道:“真要帮她瞒着?对张雅的父母太不公平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
“女儿已经没了,即便知道真相,张雅也回不来,他们反而会更加憎恨张小霞,所以咱们非但要帮张小霞隐瞒,还得在张雅父母前帮她说好话,以后张雅父母把张小霞当成亲女儿,后半辈子才能有个依靠,否则你给他们养老送终?”
“张小霞可是间接害死张雅的凶手,你让张雅父母把她当成亲女儿,太过分了吧?张小霞一家三口是什么人品?本来就惦记张雅父母那点板材本,张雅一死,张小霞再过去当女儿,那点钱不全归她家了?”
陈树摇摇头,表情淡漠:“不会,张小霞本性不坏,她对张父提出过分的要求,是拿张雅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所以才开得了口,并不像她父母,自己不努力,只想占便宜,她因为张雅的死,心存内疚,以后会连张雅那一份孝心一起尽。放心吧,人肉小百度,看人很准的。”
那可难说。
即便张小霞想赎罪,也可能架不住她父母的撺掇。
而且从感情上,我也无法接受让张雅的父母,将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当做亲女儿对待。
嘴巴一张,我正要争辩。
陈树抢在我前面说:“行了行了,别跟我啰嗦,正事还没完呢!走吧,我带你找个人去!”
卧草!
又他吗找人?!
这一次,陈树口中的‘找’不是寻找,而是带我去见他在电话里约的朋友。
一位三十多岁的派出所民警。
陈树从老头老太太口中了解到,名叫王成的孙子干过偷鸡摸狗的坏事,有案底,因此联系朋友帮忙寻找王成。
我比较纳闷的是,陈树这位京郊农村的守树园丁,怎么会认识保定的警察?
即便有些本事,这交游也太广阔了吧?
饭店见了面,一番寒暄客套,酒过三巡,我终于知道真相......
“小树,有出息呀,半年前还是个保安,现在开上奥迪A6,来往的都是XX医院的大夫了!”
“你不说要给你爷爷守三年墓嘛?这就准备出山了?”
“我说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呀!吹牛逼说自己是人肉小百度,原先你给我算卦咋没一次准的呢?你头一次接活儿,千万别给人刘大夫掉链子,来,大家一起干一个。”
不知小楠妈做了什么,陈树怒喝:“拦住她!不能下去,就这样说!”
父爱深沉,母爱却更加直接。
死别之后的重逢,小楠妈哪里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这时候王小楠要她下去陪自己,恐怕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跟着王小楠离开。
听着这一家人的对话,我心里酸楚不已,突然想给父母打个电话。
童音不再怯懦,却变得异常落寞。
“爸爸,妈妈,钱叔叔说我已经死了,不能再给你们当儿子,你们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不要为我担心,我在下面很好的,爸爸,你不要总在外面工作,平时多陪陪妈妈,她一个人在家很孤单,以前都是我陪着,以后不行了,妈妈,你也别总让爸爸去沙发上睡,他工作很累的......”
王小楠童年夭折,已经很惨了,与父母道别时却小大人似的不停叮嘱,别说小丽长泪横流,母爱爆发,我甚至听到陈树都发出沉痛的叹息。
“妈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是妈妈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应该是小楠爸将陈树拉到门边,导致我听到他小声恳求。
“小陈师傅,求求您想办法帮帮小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卖血卖肾我也给你。”
“你让我帮什么?我不是神仙。”
这边刚拒绝小楠爸,那边又对王小楠说:“王小楠,时间差不多了,心愿已了,准备上路吧。”
“等一下。”王小楠叫道:“我还有一个心愿,爸爸妈妈,我答应钱叔叔,等我病好以后请他吃鸡腿的,现在我请不到了,你们能拿我的零花钱帮我请钱叔叔吃嘛?”
“妈妈答应你。”
“谢谢妈妈,下辈子,我还想和你们做一家人。”
说完这句,小楠妈哭声大作,王小楠则彻底没了声息。
防火门从里面打开,双眼通红的陈树探头说:“进来吧。”
这是...
轮到我上场了!
小丽将不停哭泣的小楠妈扶到值班室,王主任闻风而至,安慰痛苦至极的小楠爸。
陈树则递给我一盏沾满油污的油灯,用火柴点燃:“你捧着这盏灯下去吧。”
灯碗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油,燃烧放出的气体呛人不说,还贼辣眼睛。
我扭头避开灯油气,尽量将灯拿的远些,没好气的问:“你让我咋下去?”
陈树一努嘴:“走楼梯呗,难不成抹脖子?”
病房有两个楼道,一个跟电梯在一起,日常使用,另一个则是备用的应急通道,平时锁着不让人走,楼道灯也暗着,只有总控室打开备用电源才会亮,陈树要偷摸在应急通道做法事,自然不可能让总控室开灯。
此时,应急通道里只有钉在墙上‘应急通道’指示牌放出微弱的绿光,能让人勉强上下楼,不至于摸黑摔死。
这种场面,让我一个人端着油灯下楼?
我的腿有些发软:“小陈师父...树哥...树爷!真要去么?”
陈树异常坚决:“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你千万别给我撂挑子,否则我做法失败遭到反噬,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我下到几楼?”
“走到几楼算几楼。”
这话太玄乎,我必须问清楚:“这条应急通道就通到负一楼,而且负一楼是档案室器材室,防火门也锁着,我走到负一就行么?”
陈树摇摇头,说了耐人寻味的话:“我也不知道具体要走到几楼,你就闷着头往下走吧,到了你认为该回来的时候,吹了灯往回走。”
“我觉得三楼就差不多,你觉得呢?”
我们科室在十三楼,我能给自己定个下十层楼的标准,自我感觉已经很大无畏了。
陈树皮笑肉不笑:“不用我觉得,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记住,你是送它们一程,不怕它们跟回来,你就放心大胆的玩那些糊弄鬼的小把戏。”
这他娘的!
真是要逼死老汉了。
“小刘,别婆婆妈妈的,赶紧上路吧。”
王主任催促一句,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
才下了三个台阶,我就停步回望。
陈树、王主任、小楠爸三人站成一排,脸色不一。
一个满脸诡笑,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对我投以同情和鼓励的目光。
昭君出塞,刘楠下楼。
一样的萧瑟,一样的不安。
我继续迈步,走到十三十二楼的中间,拐个弯,感受不到三人的目光,我几乎失去前进的力量。
陈树虽然不着调,但本事还是有的,心肠也是好的,可我也不是怂,陈树说没有危险的话得看怎么理解了,吃饭喝水也没有危险,但就有人呛死噎死不是?万一我被脏东西吓到滚下楼梯,同样有摔死的风险,而且这件事不是生死那么简单。
真正让我害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在往下走会发生什么。
我背靠楼梯间的墙壁,一厘米一厘米往下挪,眼睛始终盯着楼下的昏暗。
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抬头一看。
好嘛!
才走到十一楼。
我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非被楼梯里无孔不入的死寂逼疯不可。
我得回去再找陈树商量商量。
可一转身,我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不知何时,我身后多了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一个是当天夜里我和钱大夫接手,后来被脏东西上身,掐我脖子的老太太,另一个长相陌生,是我从没见过的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三人脸色苍白,表情呆滞,双目无神,与我隔着半层楼的位置,一动不动站在十一和十二楼的中间,浑身散发着诡异至极的气息。
乍一看到这三人,我吓得连尖叫的都忘了,双腿一软,靠着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去的路被这三位堵着,往下跑,我又不敢。
抓住身旁防火门的把手,往下一按,稍一用力,门开了一条缝。
我瞬间狂喜,正要冲进11楼的普外科病房,可拉开门,愕然发现门后足足站了六个人。
与那三位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神情。
我赶忙关上门,拉着把手一刻不敢松开。
我几乎吓到魂不守舍的地步,想要高声求救,却担心惊到这些位大爷,一拥而上将我掐死,我想给陈树打电话,却没有带手机。
就这样对峙几分钟,我将心一横,迈步下楼。
往下走了半层,再次扭头,果不其然,跟在我身后的不再只是那三位,应该是11楼门后的大爷们加入了队伍。
难道那个中年男人是在12楼加入的?
我觉得不是,看他拉着王小楠的亲热劲,应该也是我们科病逝的患者,搞不好生前还是王小楠的病友。
那12楼没有亡魂么?
稍作思索我便释然了。
12楼是皮肤科,很少有患者死在病房里。
搞清楚我所带队伍的成分与性质后,反而对接下来的路程有了浓重的担忧。
尤其是9楼,5楼,分别是儿科、妇产科,儿科的死亡率奇高,一来小孩子抵抗力差,病来如山倒,二来患儿不能主动说出病情,诊断难度很高。
妇产科更别提了,虽然现如今医学发达,生产意外大幅度减少,可架不住人家做人流呢。
其他科室的患者死亡是医生无能为力,妇产科的死者,大部分都是医生亲手干掉,每天不杀他七个八个,都没脸自称三甲医院的妇产科!
继续前进。
走到十楼时,我特意拉开防火门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门后空无一人。
曾经,十楼是我最害怕的地方,病房里住着各种不正常人类,但在医护人员的严防死守下,几乎没有病人自残的事情发生,也就没有患者病逝,毕竟精神病不会损害患者的身体机能。
9楼,不出意外,一群小孩加入队伍。
5楼,出乎预料,只有两位抱着孩子的女性。
就这样,我带着大爷们浩浩荡荡来到一楼,队伍看不到尾,根本不知道跟了多少,但我很确定队伍里没有王成奶奶这位罪魁祸首,也没有最先死在18床,被我梦到的那位病人。
我也顾不得他俩。
还有一层就结束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当我下到负一楼时,才发现楼梯没有终止。
这一次,我真的不敢走了。
医院根本没盖负二楼,我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负一楼继续向下的楼梯,通往不属于活人的世界。
陈树让我闷着头往下走,到了我认为该折返的时候,就吹了灯上楼。
我觉得这里就是终点,我都把它们带到阴间的入口,够意思了吧?
一路走来,我紧张的喘气都不敢大声,此时却清清嗓子:“诸位大哥大姐爷爷奶奶,我就送到这里了,请...请各位上路吧。”
最近的一位依然与我保持着半层楼的距离。
我侧开身子,向它们做个请的手势。
它们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呆滞的状态。
难道说,我只需要吹灯返回,不用管它们?
大爷们站的摩肩接踵,除了从它们头顶飞走,否则必然要跟它们产生身体接触,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哪敢贸然转身上楼。
我急的汗流浃背,抓耳挠腮。
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像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动静。
“噔...噔...噔”
由远及近,却不是有人下楼,还是有人从楼下,向我走来。
整个病房如同遭了一场细雨,潮气席卷而来,我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有些湿乎乎的。
“哐当!哐啷!”
房间里好似多了个横冲直撞的危险猛兽,所有的家具物品都受惊般的不断发出撞击声。
陈树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紧接着,浓稠的黑暗里跳出一豆火光。
火光照亮了一颗光头。
不是陈树,而是柳长安。
他手里捏着根点着的小木棍,俊秀的眉目在摇曳的火光中看不真切。
“抱歉。”柳长安叹息着说。
陈树没理他,而是朝我喊:“快和你大姐沟通一下感情!让她歇会!”
“沟,沟通什么啊?”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舌头都捋不直了。
大姐虽然以前都很和善,但是现在明显不怎么和善了啊!
柳长安声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这是你的因果,只能你来想。”
因果。
又是因果。
我脑仁疼,搜肠刮肚的想该说什么,陈树那孙子还一直催。
没有了柳长安的木鱼压制,房间内湿冷的气息越来越重,我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刘楠你想死吗?!”陈树咆哮。
我吓得脱口大喊一声:“大姐!”
这开头喊出来,我倒是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其实一直都很想说出来。
“大姐,咱们聊聊吧。”我平静了一下情绪,又喊了一声,而后在黑暗中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坐了下去,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到,但身边那种淅淅索索的动静,以及诡异的冰寒气息,让我知道,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虚无的黑暗说:“大姐,你家孩子,今年上初中对吧?”
“我得和您说句实话,我带我朋友过来,是想要让你魂飞魄散的。”
身边温度骤降,一只软踏踏带着水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那只手上的湿冷,穿透皮肤,骨骼,让我明白什么叫做冷到骨髓深处。
我压住想要跪下喊爸爸的恐惧,把一生的装逼之力都用在这一刻。
“大姐,周老板要是死了,就没人能给你孩子赔偿金,让他上学,生活,好好长大了。”
“我来之前,其实挺犹豫的。我觉得您夫妻俩都太不容易,太惨了。”
“那周老板缺大德的玩意,死了也是活该。”
“但是,我们主任,就是那个帮忙让你丈夫去理疗室照射红外线的王主任,你记得吧?”
“他跟我说,周老板得活着,我们才能帮您的孩子要到赔偿款。”
脖子上的手松动了一些,我满头冷汗,知道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大姐,您信不过别人,那能不能信我一次?”
“我帮您夫妻俩要赔偿款,亲自把钱送到您家孩子手里。”
“或者,要是您有信得过的亲戚,那您托梦告诉我一声,我把钱送过去”
“唰啦……”
我恍惚听到水波荡漾的动静,紧接着,病房里的潮湿气息褪去,异味消失,那扼住我咽喉的手,也消失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
我不敢轻举妄动,怕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可陈树和柳长安都不说话,实在是让我着急的如同热锅蚂蚁。
这到底是是成了还是没成?
给我个信号啊!
放个屁也行啊!
“哐啷哐啷!”
“扑通!”
“哎哟我艹!”
灯光亮起。
陈树趴在先前假道士在地上摆地摊一样放的那堆东西上,手里捏着个香炉,脑门扣一团香灰,鼻子不知道磕碰到哪儿了,还有点流鼻血。
这是……连假道士的香炉也不放过的意思?
这和我刚才在黑暗中幻想的那个临危不乱宝相庄严的形象天差地别,我一时间有点不想承认,这一坨丢人现眼的东西是刚才救了我的陈树。
陈树撅着个屁股嚎:“刘小楠,扶我起来啊!”
我只得晃动着软面条似的腿,过去扶他,第一下还没拉起来,多亏柳长安帮了把手,才把陈树弄到沙发上。
一开始我真没把他这虚弱样子当回事,只以为是摔的,也可能是装的。
可我随手用袖子擦掉陈树脸上香灰后,顿时吓了一跳。
这孙子的脸色白的和我身上的白大褂都要成一个颜色了。
我赶紧扶着他坐下:“陈树你这是怎么了?”
陈树有些喘不上气来:“快死了,去给我找棺材吧。”
我心下大惊,难道是刚才那东西太难对付,我添乱最后连累了陈树?
柳长安在旁边说:“他吓唬你呢,不至于出人命的。”
我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随即又想起周老板和秘书小梅。
小梅瘫软在床头柜边上,我检查了一下,确定她只是被吓晕了,没大事。
至于病床上的周老板还是老问题,导尿管又被堵了,看来大姐能放过我,却不可能让他舒坦。
刚才危急时刻我能出于职业本能动手给他换导尿管,可现在啥事都没有了,我对给周老板换导尿管这事就产生了严重的抗拒之心。
但是眼看周老板这再不处理就要活活憋死了,我只好按了呼叫铃。
护士来的很快,虽然先是被这屋子里晕的晕,倒的倒,还一堆乱七八糟香灰符纸吓了一跳。
不过,某和医院的护士就是专业素质过硬,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迅速给周老板处理好了一切。
完事儿了,人家护士还笑着问我:“你们这哪儿请的高人啊?今晚不错啊,都没断开,不用再给他缝合一次了。”
这护士长得不错,躺在病床上的陈树一秒内满血复活,十足风骚地单手搭着沙发靠背,给护士抛了个媚眼。
“妹子,鄙人陈树,要不要换个微信?”
护士看看他那颗闪闪发亮的光头,鄙夷的啐了一口。
“和尚还不老实点!”
而后就摇曳生姿的走了。
陈树如遭雷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哭丧着脸,像是摸到了一去不复返的桃花运——假如他有过桃花运的话。
周老板没事了,小梅只是吓晕,我终于有了闲心问几个问题。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到两个陈树的声音!”我回忆起来方才那短暂的惊魂时刻还心有余悸,又追问来一句,“还有那个什么‘因果’又是什么情况?另一个‘陈树’的声音也跟我说这个词来着!”
陈树又重新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里,那小脸白的像是被十个大姐姐压榨一整夜,眼下还带着两团青黑,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指指柳长安:“问他,别问我,我伤心着呢。”
柳长安还真是个好说话的,给陈树倒了杯水,开始给我解释那些问题。
“你方才应该是被迷惑了心神,所以才会听到两个陈树的声音。”
“另一个,就是你们口中那位‘大姐’。她可能是不想伤害你,所以想骗走你。”
我听得心里酸酸的,大姐都凶成这样了,还念着我的好呢。
“至于因果。”柳长安问我,“你觉得什么是因果?”
我回他:“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柳长安点点头:“我不清楚你和那位大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就是因,或者是许多‘因’之中非常重要的那一个。”
这话我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按照柳长安这意思,岂不就是我造成了大姐投河自尽,回来纠缠周老板报仇,以至于这么多人都想让她魂飞魄散吗?
柳长安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赶紧宽慰我:“并非是你害了她的意思。你可以当做是你的出现,影响了她的人生选择。”
我在心里咂摸了几遍,这不是和之前一个意思吗?
陈树的声音插过来:“你别钻牛角尖了,就记住你现在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就行了!”
“救她?你之前不是说,要让她……”魂飞魄散吗?
陈树撇嘴:“那是之前,现在你又和她有了新的因果,刚才你还和她有了约定,当然不能按之前的来了!”
大姐不用魂飞魄散,这自然是最好的,我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两个光头异口同声:“超度。”
我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要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陈树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我下意识坐直了,等待任务。
“完成你和那大姐的约定,把钱和大姐的魂魄一起送回到她家乡,然后,我们在那边办一场超度法事。”
我当即就有点为难。
从首都和山西往返一趟,再加上做法事的时间,这怎么也得三天。
之前王主任给我批假让我去保定,那是我们处理心内科的麻烦。
可现在周老板这个是泌尿科的,也不知道王主任能不能批。
我打了个电话给王主任,没想到他爽快的很,直接批了四天假给我,让我把事情办好再回来。
陈树一拍手:“行,就等这煤老板醒了要钱了。”
等待的过程里,陈树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柳长安兴师问罪。
“你刚才敲木鱼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差点把咱们都害死你知道不?”
保安......爷爷死了......小百度从来没准过......张雅之死是他头一次接活儿......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陈树嘛?
我他吗!!!!
席间我忍着没有发作,直到陈树的朋友离开,我才板着脸质问他到底骗了我多少!
陈树却说,他从来没有骗我,只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而已。
没告诉我,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在保定XX大学当保安,也没说他爷爷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告诉我,年初他向女大学生表白遭拒,才借口回去给爷爷守墓,辞了保安的工作,更没有告诉我,认识我之前,他从没干过驱邪消灾的事。
醉醺醺的陈树拍着胸脯说:“哥哥没有经验却不缺技术,这件事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咯...我爷爷的绝活儿全传给我了,我还记得他在世时,教导我的方式有多么的严格,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和过硬的专业技能,你相信哥哥...咯...半年没回保定,想死大富贵的姐姐们了,走吧,咱开上奥迪车,给姐姐看内脏去!”
一把拍开他搂我肩膀的手,我问:“陈树,你今年二十八吧?你爷爷死了快三十年吧?尼玛你啥时候学的本事?胎教啊!”
“胎教我就不厉害了么?是谁带你一步步查到真相浮出水面?是谁做法请回张雅向你说出线索?是谁在雨中为你打了那花折伞?又是谁为了提了上学的新书包?”
前两个,确实是陈树做的,但我不需要查出真相,也不想再见到张雅的亡魂。
我只想赶紧解决掉科里的脏东西,回去正常上班。
虽然陈树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得知他是一只新鲜的菜鸟后,由不得我不想,如果请个有经验的师傅,这件事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奈何已经上了陈树这条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想再叨扰张雅父母,我就近找了宾馆。
陈树耍酒疯,非要给姐姐们看内脏,我勾着脖子,硬把他拖进房间。
“来来来,我给你看,我们心内科的大夫最会看内脏了!”
来保定两天,陈树大醉两场。
翌日起床,趁他清醒,我又一本正经的跟他谈了一次。
钱,我已经跟王主任申请了,只要把事情处理干净,尾款立刻打给他。
我只是实习小大夫,伤不起也耽搁不起,跪求小陈师父收起玩世不恭之心,赶紧把事情解决。
陈树让我先回京工作,他留在保定亲自出马寻找王成。
我当然不同意,何况他让我把车也留下。
于是乎,陈树联系王主任,不知道做了怎样的沟通,王主任同意他的决定。
车留给陈树,我只好坐高铁回京,路上陈树发微信让我将剩下的活动经费转给他,我将自己的车票钱算进去,他还跟我斤斤计较了好一阵。
一路上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将陈树的真实情况告诉王主任,直到回到医院,我依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办公室见面后,我简单说了保定一行的收获,关于陈树却没有多说。
“你不在的这几天,科里没出什么岔子,但我看到脏东西的频率比以前高了许多,倒是没有害人,但不时出现在科里各个角落,探头探脑。”
说着如此恐怖的事情,王主任却抱着茶杯老神在在,毫不担心的模样:“尤其是前天晚上我值班,起夜时看到的那一幕,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约莫十来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病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护士站前的空地上,伸长脖子望着科室大门,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这一趟去保定,你小子没让小陈师父给你算算命么?”
正在思考王主任的话,他突然提起我,我不由一愣,随即明白王主任话里的意思。
“卧草!主任,你该不会说它们都在等我吧?”
王主任意味深长:“我觉得是!你小子绝对是个扫把星,内分泌科的老陈跟我不对付,等小陈师父解决了这次的事,我调你去内分泌吧!你加油!”
内分泌是副院长兼任科室主任。
王主任让我加什么油?!
本来就没准备上班,听王主任说了科里的情况,我更加不肯留下了,正好他也不想让我住在值班室,免得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回小丽家借住。
每天给陈树打电话询问进度,几天后他就不搭理我了,说什么跟王主任汇报过了,让我问王主任去。
满心焦急的等待七天。
那天下午,王主任约我在科里见面。
办公室除了他,还有一对满面愁容的中年夫妇。
“这是小刘大夫。”王主任向中年夫妇介绍我,随后对我说:“这两位是王小楠的父母。”
这对中年夫妇的身份让我大感意外,隐隐察觉,难不成陈树那有消息了?
果然,王主任说:“小陈师父已经回来了,一会就过来,你领小楠的父母去值班室休息,等着小陈师父的电话,晚上咱俩值夜班。”
我说好,领着小楠爹妈出门,还没到值班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王小楠给我打电话的事,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对于王小楠,我并没有太多恐惧,尤其去保定的路上跟陈树说了一嘴,他说夭折的小孩子一般会变成两种鬼,一种是小鬼,凶残至极,多半是生前遭到虐待或抛弃,要找人索命,另一种是死于意外,比如病死车祸等,只会变成童心未泯的淘气鬼,喜欢跟活人玩游戏,偶尔做点小恶,但有时也会做善事。
原先陈树爷爷就遇到过一次,几十年前的事,赶夜路回家,半道碰见个拦路的小不点,抢了老陈头的帽子就跑,老陈头心说你一小屁孩还敢逗弄老子?掐个专门收拾脏东西的铁叉指就追上去了,铁叉指一掐,法力的威严气息就吓的那小不点脸色更白了三分,但死活不把帽子还给他。
野地里追来追去,折腾到后半夜,老陈头才抢回帽子,小不点拐到一个坟包后,消失不见了。
老陈头也不走,蹲在坟包旁等天亮,要记住这个坟的位置,回家拿上家伙什再回来收拾他。
天亮后回家的路上,发现路边聚了不少老百姓和公...安,老陈头打听才知道,前夜有人在这里劫道,捅死两个路人。
老陈头收拾脏东西没问题,打架可够呛,要不是小不点拖住他,老头铁定凉了。
王小楠家庭幸福,在医院里也被护士姐姐医生叔叔宠着,虽然在这个世界匆匆走了一遭,却没有恨意。
据陈树分析,王小楠管我借阳寿,很可能是想再见见爸爸妈妈,没有恶意,虽然我肯定元气大伤,但那天夜里我被手镯老太掐脖子,是王小楠救了我。
听我说完,小楠妈情绪激动:“小楠为什么没有安息?为什么留在医院不回家看看我们?刘大夫,你能联系到他嘛?求你让我再见见小楠,再听听小楠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
我拿啥联系?
六点,医生护士纷纷下班,只剩王主任、小丽、我,三个医护人员,全是科里有脏东西的知情人员。
看这架势,晚上要干点啥呀!
九点,陈树打电话让我下楼等他。
楼下等了几分钟,陈树开着A6来了,我指挥他停车后,才看到副驾驶上还有个年轻男人,下车朝我走来时,一瘸一拐。
“他是王成,那老太太的孙子。”
王成二十二岁,长的浓眉大眼还挺帅气,只是打扮老土又是个拐子,让他的形象并不讨喜。
可能陈树提过我,王成朝我挤出尴尬的笑容:“刘大夫,我奶奶给您添麻烦了。”
“别假客套,赶紧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不知他遭到怎样的虐待,一听陈树的话,赶忙缩着脖子蹦蹦跳跳的跑去车屁股,后备箱里抱出个纸箱子,又拖着残腿蹦跳回来,生怕陈树等久了不满意。
纸箱里都是香烛元宝等祭拜物品。
我问:“小陈师父,你这是要干嘛?该不会要在医院里烧纸吧?”
“不止,我还要上香呢!那什么楠的爹妈来了没?”
“等一下午了,你到底要干啥呀?”
走在我前面的陈树停步,霍然转身:“干啥?呵呵,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树哥的真本事......明早你再让树哥见识见识五万块钱现金长啥样。”
这是要来真的了嘛?
我心神激荡起来,跟着陈树上楼,电梯都是我主动按的。
让陈树他们在王主任办公室等候,王主任开始查房,一间间病房转过去,一遍遍叮嘱夜里要给走廊消毒,提前打水上厕所,熄灯后不要乱跑。
安顿好病人,夜里十一点半,陈树带我去应急通道里布置。
矿泉水瓶的水倒在碗里,陈树对着碗打诀念咒。
“树哥,这是干什么呢?”
“法水,就是给水加法力的意思,水是我在山上打的矿泉水。”
一沓黄表纸,被陈树剪出十几个小人,朱砂笔蘸朱砂在小人背后写字,什么六丁六甲,十方力士。
“树哥,这又是干什么呢?”
“请我的兵马,一会把你们科里的脏东西全部拘出来!咱俩这关系,别叫树哥......以后叫树爷吧,毕竟咱俩不熟。”
我们回到病房,我习惯性的要抬手开门,只是手刚握在门把手上,就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门昨天晚上不是被扎人外婆彻底撞碎了吗?”
陈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她撞破的是封门的阵法,如果真的是门被撞碎了,昨天晚上护士站那些大小美女们就该报警了。”
我无话可说。
不过不用头疼怎么为破碎的门找借口,也不用被牵扯到赔偿里,我还是很乐意的。
王志才的父母还没有醒来,我想这两位老人家这次受到的刺激也够大的了,一时半会儿还是缓不过来了。
不到7:00的时候,外面终于天光大亮,护士站那边有人过来敲门,告知了我们一个消息,王志才死了。
之所以现在才过来告诉我们是王主任给护士站打过招呼,天不亮不要过来敲门,任何事都不要过来。
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的人,似乎多少对这些事情都有那么一点儿了解,哪怕面上不说,大家私底下也是能意会的。
再加上王志才是突然死亡,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不需要通知家属进行任何签字,于是干脆就把事情拖到了天亮。
徐明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像是一团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至于她的父亲,好像也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出,站在房间角落里静默的就像是一尊雕塑,一尊沉默的,绝望的雕塑。
徐明远像是被人抽空了魂一般,声音空洞的对他父亲问:“爸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和你妈是为了你好啊!”
徐明云听我他这话哭哭笑笑的,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疯疯癫癫的不正常。
她狠狠的用手背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父亲大声问道:“你哪里为我好,现在我妈死了,我老公没了,我儿子变成了孤儿,我和公公婆婆也闹翻了,你这是为我好吗?”
“我觉得我自己就像是个扫把星,你们究竟是有多恨我,宁可带上我妈的命,也要来这样害我!”
徐明云的父亲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指着睡在圈里的茂茂,跟徐明云说道:“那怎么就是你的孩子了,怎么就是你的儿子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生的。”
虽然我之前听他们吵架,对茂茂的身世就已经有了一些可能不太好的心理准备,但是听着徐明云他们父女两个吵架的内容,我依然是十分震惊。
“就因为他王志才是个没用的男人,他不能生,就要逼着你领养一个孩子回来,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他能解释的清楚吗?”
之前始终保持沉默的老人,在这一刻像是要把心中所有藏着的话语都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他高举着双手,面色激动到发红,对徐明云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我和你妈妈劝过你多少次,这孩子不是你的终究养不熟!”
“王志才那个男人靠不住的,他从外面弄过来这么一个孩子,那如果以后要再从外面弄回来一个孩子他妈,你要给他们让位吗?”
“我和你妈只是想帮帮你,让这个孩子消失。没有了这个孩子,你以后才能幸福!”
徐明云的父亲现在有一种无反常态的激动狂热,就好像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如果不让自己坚定的相信这些东西,他就找不到做这一切事情的理由了。
这是一种典型的逃避心理。
当事情的发展超出一个人原本的预料,那么他必然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看上去无懈可击的理由,如果没有无懈可击的理由,那就会开始胡搅蛮缠,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心理学面前,所有人都是透明的。
而人和人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经过后天所接受的良好教育,家庭熏陶以及成长阅历,能够让自己克制住这种本性,而有些人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就会被自己的本性吞噬。
徐明云听了他父亲的话,瞳孔震颤,泪水不断。
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凄凉绝望。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生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我!”
“他怕我公公婆婆对我不满,一直替我瞒着。”
“到最后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他才会去收养这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让我有了做母亲的机会!”
徐明云的父亲像是被九天玄雷从头到脚劈了个彻彻底底。他惶恐的望着自己的女儿,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可悲极了。
向来喜欢吃瓜看戏的陈树这一次显得格外沉默,他把躺在地上还睡着的陌陌抱了起来,放到了这间办公室的钢丝床上。
“嘎吱——!”
小小的体重压在钢丝床上的声音,打断了徐明云父女两个的对话。
陈树捏着茂茂手中的那张符纸想要抽出来,又顿住动作,对徐明云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就别让他听到不该听的话。把图纸拿开他就会醒了,你自己找个时间吧。”
徐明云听着陈树的话悲从中来,抱着小床上的孩子,痛不欲生。
我和陈树、柳长安三个人退出了病房,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三个外人还能在场的时间场合了。
接下来就是徐家和王家这两家人自己的事情,只可怜茂茂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却成了暴风的中心,也不知道他未来会怎么样。
我带着心中难以言说的感慨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前特意去找Icu的护士,交代他们,多注意一下徐明云的情绪。
其实就是让他们小心一点防范着,不要让徐明远在医院闹自杀。
从昨晚到现在,徐明云经历了一系列的大喜大悲,骤然得知许多被隐藏在领悟下的真相,又得知了自己丈夫算是死在自己父母手里的这样一个噩耗,我看她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了。
Icu的护士听过我的叮嘱,有些好奇的跟我八卦:“刘医生,他们这一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你跟你那个朋友一起去走楼梯,我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那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我对她们敷衍道:“调解纠纷嘛,最后把我和朋友调解的心里烦了,就去楼道那边抽了颗烟。”
护士们不大相信,还想再追问,我赶紧拉着陈树和柳长安跑了。
王主任给他们安排的那间空办公室,本来是在走廊尽头的,按理说护士站这边看不到那里的情况,很显然这位八卦的护士美女昨天晚上大概一直伸着脖子盯着那边看了。
我心里说这人也是胆大命大,幸好昨天扎人外婆实际目标并不是她们,不然的话就这好奇心就能把他们害死。
虽然才刚刚早上7点,但是医院里的电梯人流量也没感觉小多少。
我注意到从走进电梯开始,陈树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摆弄来摆弄去的。
当时我还心里疑惑这个人是等下要去取现金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手机支付不香吗?
等我们回到心内的休息室,我总算明白那银行卡是怎么回事儿了。
昨天下午陈树之所以会那么早就拉着柳长安去王家人那边,就是先过去收报酬的。那张卡里的钱不多不少,刚好100万。
倒不是陈树主动跟我家人要求的这个数目,而是王志才之前跟家里人嘲笑过陈树狮子大张口,他们家人就以为陈树是真心想要这个数。
陈叔拿着卡满脸都是道貌岸然:“本来我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孤儿寡母的,也没想真收这个钱,可是我要不说他们就一直不能安心啊。”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
陈树却贱兮兮的主动过来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刘小楠,这回你也出了挺大力气,你和你媳妇儿那一份我就一块给你了啊。”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我媳妇儿?陈树我告诉你,虽然昨天晚上我被你诓了,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什么。”
陈树笑容一收,看着我的表情,带着点耐人寻味。
“刘小楠,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味逃避就能逃得过的。”
“你当我愿意找我配阴婚这种事情吗?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不想看着你英年早逝,我才不会干这种麻烦。”
陈树把我数落了一通,拉着柳长安就走了。
等他们俩走了我才反应过来,陈树刚才不是说要分给我钱吗?钱呢?
这孙子刚才发火不会是就为了赖账吧?
陈树是不是要赖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再磨蹭下去,我今天上班就要迟到,被扣全勤了。
匆忙洗漱好换上白大褂,我到新内科的时候,王主任还没来,科室内的医生们正在等他开早会。
我想起前天晚上那个心梗急诊的老人家,跟钱医生问了一句:“那个91岁心梗急诊入院的老人现在怎么样了?”
钱医生一说起这个就皱眉头。
“家属闹着非要出院,昨天就已经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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