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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不相关完结版小说殷戈止金妈妈

白鹭成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听声响外头的宴席应该还没结束,殷戈止竟然中途过来了,风月有点忐忑。挥手让观止先去前头应付,等柴房门关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时候,殷戈止才平静地问:“你怎么找过来的?”风月干笑,就着方才的话就想再那么解释:“我是顺路看热闹……”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摄人,惊得她没敢说下去。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骗骗观止还可以,在这尊大佛面前,还是省省吧。深吸一口气,风月咬牙。既然骗不过,那就演吧!“事已至此,再瞒也无甚意思。”长叹一口气,语气瞬间诚恳了起来,风月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眼里水光潋滟:“奴家一早便知您乃魏国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梦回楼没有贵人来,想起前些日子与殿下说的话,奴家便过来看看。”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声,伸手就捏了她的...

主角:殷戈止金妈妈   更新:2025-02-17 18: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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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殷戈止金妈妈的其他类型小说《风月不相关完结版小说殷戈止金妈妈》,由网络作家“白鹭成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声响外头的宴席应该还没结束,殷戈止竟然中途过来了,风月有点忐忑。挥手让观止先去前头应付,等柴房门关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时候,殷戈止才平静地问:“你怎么找过来的?”风月干笑,就着方才的话就想再那么解释:“我是顺路看热闹……”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摄人,惊得她没敢说下去。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骗骗观止还可以,在这尊大佛面前,还是省省吧。深吸一口气,风月咬牙。既然骗不过,那就演吧!“事已至此,再瞒也无甚意思。”长叹一口气,语气瞬间诚恳了起来,风月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眼里水光潋滟:“奴家一早便知您乃魏国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梦回楼没有贵人来,想起前些日子与殿下说的话,奴家便过来看看。”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声,伸手就捏了她的...

《风月不相关完结版小说殷戈止金妈妈》精彩片段


听声响外头的宴席应该还没结束,殷戈止竟然中途过来了,风月有点忐忑。

挥手让观止先去前头应付,等柴房门关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时候,殷戈止才平静地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风月干笑,就着方才的话就想再那么解释:“我是顺路看热闹……”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摄人,惊得她没敢说下去。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骗骗观止还可以,在这尊大佛面前,还是省省吧。

深吸一口气,风月咬牙。

既然骗不过,那就演吧!

“事已至此,再瞒也无甚意思。”长叹一口气,语气瞬间诚恳了起来,风月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眼里水光潋滟:“奴家一早便知您乃魏国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梦回楼没有贵人来,想起前些日子与殿下说的话,奴家便过来看看。”

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声,伸手就捏了她的下巴,一点力气也没省,捏得她小脸发白。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魏国皇子?”

疼得吸着凉气,风月慌张地道:“您听奴家慢慢说啊!奴家小时候在魏国,您不是经常从皇宫北宣门去往北边的校场吗?奴家的家就在那条路上,所以看见过您很多回!您总是一身银甲,墨发高挽,看起来威风极了!”

手头微松,殷戈止抿唇:“有这么巧?”

“不是巧。”风月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而是每日黄昏,奴家都会在家门口等着您经过,不过四周等着的人太多了,您也不可能注意到奴家。”

“奴家从您到了吴国开始就很在意您的处境,所以自然知道您住在使臣府。今日要来寻,自然也就方便。”

松开她的下巴,殷戈止半跪在她身侧,手往下移,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既然一早知道我是谁,你为何不说?”

一口气喘不上来,风月猛地挣扎:“您……别一边想让奴家回答……一边掐着脖子不让说话啊!”

力道小了些,手却还是在她脖颈间未松,殷戈止有些不耐烦了:“快说!”

“奴家是一早知道,可没曾想与您的相识这么不愉快,自然就不敢说了。”咳嗽两声,风月垂了眼眸:“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奴家不过是下贱的妓子,哪来的勇气跟您说奴家一直仰慕您?”

“仰慕我?”眸光微动,殷戈止凑近了她,黑暗之中两人呼吸都融成一处。

“既然仰慕我,那在梦回楼挂牌求客那日,你想勾搭的,为什么是吴国的太子?”

咽了口唾沫,风月捏紧了拳头,难得脸上的笑意还挂得住:“那是因为,奴家虽然仰慕殿下,却不敢接近殿下。那么多的贵客在场,奴家只想随意挑个人,谁知道天意弄人,奴家还是掉进了殿下的怀里。”

仰慕却又不敢接近?殷戈止“嗤”了一声:“你再编。”

编不下去了啊!风月咬牙,感受着面前这人温热的呼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撑起身子就吻上他的唇。

殷戈止的嘴唇很凉,跟他的人一样,被她的唇瓣摩擦,半晌才有了点温度。

“殿下不相信奴家,奴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奴家是真心爱过殿下,但殿下身边佳人如云,奴家实在不敢造次。”辗转亲吻,风月没敢闯这大魔王的牙关,只敢在外头磨蹭,低声呢喃:“但现在老天既然给了奴家机会,奴家很想陪在殿下身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明知道这人说的是假的,也明知道她很可疑,这些话入耳,殷戈止竟然觉得心口微微发烫。

柴房里寂静了半晌。

“说是不敢造次,也没见你老实。”半晌之后,殷戈止淡淡地开口,眼里的杀意浅了,伸手抓住她想往自己腰上盘的腿,冷哼了一声。

逃过一劫。

风月额上出汗,已经是紧张到了极致,黑暗里一双狐狸眼眨巴眨巴的,确定这人没再想弄死自己,那就干脆缠他更紧点。

柴房不是个好地方,至少对于观止来说,要洗这一身白袍会非常麻烦。但殷戈止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伸手脱了外袍塞在她背后,然后便对伤员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摧残。

疼得叫了一声,风月红着脸恼了:“殿下来吴国是不是没再夜召了?”

这是憋多久了?

冷哼一声算作回答,殷戈止伸手扣着她的手,学她当初那样,十指相扣,然后顿了顿。

为什么这样握着她,会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身子纠缠,在黑暗中像两条交缠的蛇。许是这地方太刺激,风月没忍住,叫出了声。

身上的人稍顿,伸手抚了她的脸:“再叫一声。”

脸红到脖子根,风月扭头,死死咬紧牙关。

殷戈止莫名地有些在意,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动作激烈了些。然而,直到最后,风月也没再开口。

观止应付了前头的一众官员,送人离开之后,才跑到柴房去看情况。

一直没再去前堂,主子是怎么了?

柴房门大开,里头已经没人了,倒是那柴垛上挂着点红纱,瞧着很是眼熟。空气里的味道有些暧昧,观止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立马体贴地去厨房烧水。

主院的卧房里灯火通明,风月被人抵在床头,目光楚楚可怜:“这么亮,还是把灯熄了吧?”

没理她的要求,殷戈止扯了腰带就将她两只受伤的爪子固定在了床头。

“你知道我夜召的事情。”这是陈述句。

“自然是知道。”风月媚笑:“当初澧都无数姑娘仰慕殿下,自愿献身,殿下婉拒,却惹了三司使家庶女羞愧自尽。之后殿下就开了东宫的侧门,只要是送上门来的女子,来者不拒。”

“殿下也是挺善良的。”

善良?殷戈止冷笑出声,当初三司使杨毅家的女儿死了,杨毅那老东西上书列他十大罪状,诸多抗议,父皇为了息事宁人,才让他开的东宫侧门。这些个无知的女人,还当他是善良慈悲?

父母养那么多年,随随便便就对个不曾相识的男人自荐枕席,还自尽丢命,这样的女人,死一个少一个!要不是父皇施压,他会让她们看看什么是炼狱,也免得都把他当成风度翩翩的如意郎君。

“你难道也进过东宫?”回过神,他看着身下的人问。

风月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奴家只是民女,哪有本事进宫?只是听旁人说,殿下不喜灯光,所以总惦记着想把灯灭了。”

第一回伺候他的时候,灯也是灭了的,他还当她与他有一样的习惯,原来是早就知道。

轻哼一声,殷戈止一口咬在她脖颈上。

很糟糕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碰过女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下这具身子,实在叫他沉迷得紧。这才几日不见,他就这般想念这味道了。

这样不太好。

不过就算不好也是明日再论了,送上门来的肉,他从来不拒绝。

灯火未歇,风月难得地看了殷戈止的脸一整晚,直到乏了,才被他拥着,缓缓睡去。

……

“你的声音很奇怪。”黑暗之中,他凑近身下人的耳侧:“是在掩饰什么?”

“嗯……世人皆知自荐枕席为贱,妾身这样说话,也不过是不想以后被殿下认出,鄙夷而已。”

“哦?”他挑眉:“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想嫁给我的,你不想?”

“想,但是知道嫁不成,所以不贪。”

古里古怪的声音,像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殷戈止在梦境里走着,听着这些话,满脸茫然。

“殿下!”古怪的声音消失了,远处倒是有只狐狸跑过来,一身红色的毛,眨巴着眼睛道:“您看奴家美吗?”

再美也是个畜生,殷戈止皱眉,还没来得及想狐狸为什么会开口说人话呢,身子就被人晃得七魂归位了。

“殿下,该用早膳了!”依旧是狐狸的声音。

睁开眼,殷戈止猛地坐起来,睁眼就看见了风月。

没穿外袍,就穿了一件儿裹胸长裙,玲珑的锁骨露在外头,还印着不少痕迹。

“你衣裳呢?”他皱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风月就扁了扁嘴:“被您昨日扯坏了,奴家可没带衣裳来。”

“……”揉了揉眉心,殷戈止抿唇。

他是有点过了。

“先用早膳吧!”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风月笑眯眯地讨赏:“观止说他做的饭不好吃,所以妾身去教了他怎么做,您来尝尝,是不是好吃多了?”

她教观止?上下扫了一眼这模样,殷戈止沉了脸:“就算你是妓子,也好歹有点自尊。穿成这样去教我的随从?”

热情期盼的一张脸,没想到就这么撞上冰山,冻得话都说不出来。风月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耸肩,转身就出门。

“站住!”殷戈止低斥一声:“跑哪儿去?”

“去找衣裳,还能跑哪儿去?”站在门口没回头,风月道:“放心吧,奴家又不是殿下的人,丢不了殿下的脸!”


她算是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个达官贵人一个也不去梦回楼了,殷戈止要收徒,那只要是个人,都想往这使臣府钻——就算不想拜师,也定然想来看个热闹。

殷戈止刚入吴的时候,吴国皇帝就有意让他教习宫中年幼的皇子,殷戈止以“身份尴尬”为由婉拒了。如今突然要收徒,为的是什么?

不管为的是什么吧,只要是他的徒弟,那举荐为官就轻松多了,甚至能得皇帝赏识也不一定。为此,在场的各位大人争先恐后,礼物都备了不少,就想得他青睐。

风月冷眼旁观,觉得主位上那人这处境算不得好,一屋子达官显贵,他拒绝谁都不妥。

殷戈止为什么会做这么自掘坟墓的事儿?

“承蒙各位厚爱。”嘈杂稍歇的时候,主位上的人终于开口:“各位大人如此盛情,倒是令在下难做了。在下收徒,仅收三人,多了是顾不过来的。若是各位都想争一争,那明日黄昏城西校场,在下恭候各位大驾。”

竟然还有考试?众人都住了嘴,心下掂量,面上游移不定。倒是方才报了名字的蓝衣少年毫不犹豫地上前拱手:“世冲必定前往,届时还请殿下赐教!”

风月多看了他一眼,瞧着是个世家子弟的模样,倒也没多在意。

有他开口,其余的人倒也纷纷应了,然后散在宴席上落座。看了一眼四处摆放的席位,风月就暗骂了一声。

说什么只发了三张帖子,这座位倒是摆得不少,很明显早就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不要脸!

“殿下府上虽然清幽,但没个佳人陪着,到底有些冷清。”刚坐下的胖子又开口了,笑眯眯地朝着殷戈止道:“下官府上倒是有不少舞姬,勉强能让殿下这儿热闹两分。”

官场应酬的三大套路:吃饭、送礼、塞女人。其余人都还在酝酿,没想到被他先说了出来。

捏起酒杯,殷戈止平静地道:“是在下怠慢,府上舞姬凑着热闹站着玩儿了,倒是忘记了本职。”

府上有舞姬?风月挑眉,左右看了看,正想说哪儿有傻姑娘站着看热闹看忘记了跳舞啊?结果再抬头,就对上了主位上那人一双清凌凌的眼。

“你还愣着?”似乎是一早就看见她了,殷戈止很是从容地道:“这么多人来,不该以舞相迎?”

啥?风月愣住了。

先不说她不是他府上舞姬,他也没给银子的问题吧,就算她是,可她现在这双手僵得跟木头块儿似的,碰着疼,动得太激烈也会疼,怎么给他跳舞啊?

“殿下。”干笑了两声,风月缓缓抬起自己的爪子:“跳不了。”

仿佛跟不知道这茬似的,殷戈止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怒斥道:“半点没个规矩!观止,把她给我带去柴房思过,等宴席过后,再行处置。”

“是。”观止应了,上前小声告罪,然后就跟捏鸡崽子似的,捏起风月就往外推。

“哎哎?”风月急了:“我又不是……”

她想说,我又不是你府上的人,你凭啥关我进柴房啊?但话没说出来,观止出手如电,猛地点了她身上穴道,她只觉得喉咙一痛,后头的话就没说出来了。

殷戈止抿着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带走。

风月这叫一个气啊,她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凭什么不点其他人就点她?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都被裹着,一身红纱衣笼着的小身板瞧着就柔弱,的确是很好欺负。

唉。

认命地进了柴房,找了个干净点的角落坐下,风月看着观止,眨了眨眼。

观止略带歉意地道:“主子吩咐,我只是照做。”

摇摇头,风月又眨眼,抬下巴朝他露出脖颈。

别误会,不是要勾引他,就是已经到了柴房了,这哑穴也该解了呗?

观止恍然,连忙解了她的穴道,然后出去端了水进来,给她喂下。

“你们就爱欺负奴家这样的弱女子。”一能开口,风月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侧身倒在柴火堆旁边,看起来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奴家只是路过瞧着人多来看看,你们怎么这样……”

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划过这张妩媚的脸,看得观止有些不忍,半蹲下来道:“我也不知主子为何要关你,不过你别哭了,等宴席结束了,应该也就放你走了。”

嘤嘤嘤了好一会儿,顺便用手挡着眼睛将四周都观察了一遍,风月才叹息着止了哭:“这地方黑漆漆的,你家有没有丫鬟什么的,叫来陪我也好。”

观止摇头:“整个使臣府只我一人伺候主子,一个丫鬟也没有。”

嗯?风月挑眉:“厨娘也没有?”

“是,主子要吃的饭菜都是我做的。”说起这个,观止还有点担忧:“虽然能吃,但是不太好吃,主子已经吃了一年了。”

他有时候也很怕自家主子吃出个好歹来。

风月垂眸,心想殷戈止的防备心也太重了,这么大的院子,所有活儿全给观止做?观止竟然没造反,真不愧是殷戈止最忠诚的手下。

身在别国为质,待遇极好又自由,难免就防着有人要害自己。风月能理解,但还是同情地看了观止一眼:“辛苦你了。”

观止一顿,轻笑:“伺候主子,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看了看外头,风月道:“既然只有你一个人伺候他,那你还在我这儿做什么?宴席上你家主子怎么的也得要你帮衬一二吧?”

“这个……”摸了摸鼻梁,观止显得很不好意思:“主子刚刚吩咐我,说要看紧你。”

风月:“……”竟然对她这么狠?!

深吸一口气,眼泪又出来了,她哽咽道:“奴家只是个弱女子,你家主子这是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观止呐呐道:“先前从梦回楼回来就让我去查你的身份来着,可惜你是青楼人,也没什么熟人和亲友,所以我什么也没查到。”

以耿直著称的殷戈止随从观止,在此刻又展现了自己老实的一面,竟然把这些话,都对她讲了!风月哭不出来了,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她太天真了,以为殷戈止从来没怀疑过她什么,也以为自己能蒙过去,但她怎么忘了,十战九胜的殷大皇子,做事一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只要让他起了疑心,那绝对会将她查个底儿掉。

可是,那又如何呢?知道她是谁的人都已经死了个干净,有本事他下地府去查!

“你别激动啊。”观止连声安抚她:“咱们主子在找个人,所以对形迹可疑的人都有些敏感,凡是身边的人,都会这样探查的,不止对你。”

风月哑声道:“你不用安抚我,我没激动。”

看了看她血红的双眼,观止耸了耸肩,没激动就没激动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柴房里安静了片刻之后,风月才想起来问:“你家主子在找什么人?”

观止道:“一个故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但主子已经找了三年了。”

三年?心里一跳,风月愕然:“男的女的?”

认真地想了想,观止道:“男的吧,三年前魏国发生了很多大案,有不少人被牵连,主子好像有个朋友也被卷进去了,不知下落,所以一直在找。”

男的。

一口气松下去,扯得手骨生疼,风月白着小脸儿想,她怎么又自作多情了,三年前殷戈止睡过的女人都能组第二个梦回楼了,还指望他会痴心地找谁三年?

还不如指望梦回楼有一日能变成学堂呢。

“你怎么这么放心地把这些事告诉我啊?”风月抬头,突然问了观止一句。

观止笑道:“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现在反正也无事,便当聊天了。”

“哦?”风月来了精神:“那能聊聊你家主子现在在吴国的情况吗?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还这么厉害。”

她是不忍心看曾经尊贵如神秖般的人落魄的,但看殷戈止这么风光,她也不太乐意。

一听这个问题,耿直的观止直接闭了嘴,伸手捏住嘴唇,朝她摇头。

这个不能说。

翻了个白眼,风月暗暗地嘀咕:“连手下都调教得这么滴水不漏,真是个变态!”

“你要么把话放在肚子里别出声,要出声了,声音再小我也能听见。”

门口的光一暗,有阴风吹了进来,风月喉头一噎,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抬头看去。

殷戈止跨进柴房,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神仙般遗世独立,俯视着她这个在灰尘里的凡人:“骂我?”

“没有没有!”连忙摇头,风月道:“奴家正夸您身边的人懂事呢,嘿嘿嘿。”

半垂着眼,殷戈止慢慢弯腰下来,凑近她的脸,眼里神色阴暗,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肚子上:“下次骂,放进这里,不然,我帮你把舌头放进这里。”

这人,分明是阴狠嗜血的修罗王,却还非穿一身洁白的衣裳!风月心里冷笑,面上却再也不敢造次,跪得端端正正的,谄媚地道:“奴家再也不敢了,不过请问殿下,您把奴家关在这儿,有什么事啊?”


瞧瞧,这个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面对她这张美艳得跟天仙一样的脸,竟然也能下得来手!肯定是记恨刚刚她把他脸砸青了,现在怎么也想给她掐出个七彩斑斓来!

喉咙出不得气也进不得气,风月艰难地掰着殷戈止的手,眼瞅着自己要被掐死了,干脆长腿一伸,跳起来就夹住他的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勾手就是一个“猴子偷桃”!

没想过这人会反抗,就算想过,也没想过会这样反抗,殷戈止一个闪躲,挥手就将人扔了出去!

“好歹是女子,你怎么如此下流!”狠狠拂了拂衣摆,殷戈止嫌恶不已地瞪着她。

呛咳着给自己顺气,风月慢悠悠翻了个白眼:“您也好歹是公子,不也很下流吗?关着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弱女子?

冷笑了一声,殷戈止也懒得跟她争,只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还想有骨气地继续还嘴,可抬头一瞧,我靠!有杀气!风月顿时觉得骨气就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小脸一抹,袖子一甩,嘤嘤嘤地就朝人家扑跪过去,抱着大腿不撒手:

“公子有话好好说嘛~您当真是冤枉好人了!奴家未曾与外头任何人有来往,更是头一回挂牌,不认得您说的太子爷。方才神情有异,只是因为您这张脸太好看了,以至于让奴家想起个故人。”

“哦?”停了步子,低头看着脚下的人,殷戈止冷笑:“故人?”

“就是个故人!死得贼惨!七窍流血被人五马分尸焚骨荒野骨头渣渣都没留下!”一口气说完不带喘,风月眼里闪过暗色,抬头却又笑得谄媚,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我是太怀念他了,所以看见您有点激动。”

是这样吗?殷戈止沉默,目光从她头顶划下去,跟刀子似的戳得人生疼。

迎着他的目光,风月伸手就将自己肩上的衣裳扯开,小肩膀扭啊扭,小媚眼抛啊抛:“再说了,奴家要是只想勾搭太子,就为什么要对您这样热情呢?太子和您,都只是恩客,对奴家来说,都是一样的嘛。”

这么一想,她倒是没撒谎,方才还敢当众往他衣襟里探,若目的只是太子,那绝不该来勾搭他。

眼神敛了敛,周身的杀气就散了不少,冷静了片刻,殷戈止道:“如此,那就是我冤枉你了。”

“知道您冤枉奴家,还不给点补偿吗?”嗔怒起身,风月伸着丹蔻就往他胸口戳,委屈至极,风情万种。

这指头瞧着是挺温柔的,可落下来的时候,殷戈止只觉得跟一根筷子要戳穿他的胸口似的疼。

这是神力还是故意啊?

顺势坐在后头的凳子上,他抬头,只见眼前的女子食指点唇,迈着莲步靠近。身上的衣衫跟水似的滑落下去,露出两只手腕上束着长长的红绸缎。

红色很衬她,这红绸系得也巧妙,轻轻一抬手,艳色就能从眉目间滑过皓白的肌肤,落在丝绸底裙上,泛起点暧昧的涟漪。

不愧是做这一行的,勾引人就是有手段。

殷戈止不是禁欲的人,但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能主动的,所以即便眼前的场景活色生香,他也只是安静地看着,等着这妖精绕上他身子,在他耳边呵着热气。

风月像只蛇精,攀上他的身子就将他紧紧缠住,手勾着脖子,腿勾了腰,很是熟门熟路的,就在他耳后寻着了嫩肉,轻轻一咬。

闷哼一声,殷戈止瞳孔微缩。

熟悉的酸麻之感袭遍全身,激得他反手就捏住身上这人的胳膊:“你?!”

“呀,公子也受不住这里么?”风月咯咯地笑。

也?

眼里有东西一闪而逝,殷戈止沉了脸。

妓子伺候过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想着法子寻恩客身上敏感的地方,是常事。

捏着她的手腕探了探,一点内劲都没有,软绵绵的,不是练家子。

松了手,殷戈止闭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便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放肆。

本是不想在外头过夜的,不过看在还算舒服的份上,破个例吧。

烛光盈盈,风月一件件儿地脱了他的衣裳,手从他结实的手臂上滑下去,钻进人掌心,撑开他的拳头,十指交扣。

殷戈止半睁了眼。

“你哭什么?”他问。

“嗯?”风月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呀,奴家这眼睛有毛病的,晚上看见光就容易流泪,公子不必在意。”

见光就流泪?殷戈止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燃着的灯,伸手扣灭。

屋子里瞬间暗了,外头的月光洒进来,依稀能看见风月那一双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的眼睛。

“我也不喜欢点灯睡觉。”淡淡地说了一句,殷戈止站了起来。

不是抱着风月站起来,也不是搂着她站起来,就是在身上这人还缠着他的时候,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本来还姿态优美的风月,瞬间尖叫一声挂在他身上,哆哆嗦嗦地道:“你倒是托着我点儿啊!”

“托?”

“就是别让我掉下去!”

抬脚往床的方向走,殷戈止道:“掉下去了你自己爬起来就行,我懒得动。”

风月:“……”

死命抱紧这人,她倒是气笑了。这么多年过去,殷大公子还是这般不体贴女人。更好笑的是,就算他这么不体贴,想从他身上掉下去再自己爬起来的女人,也依旧能从招摇街的街头排到响玉街的街尾。

这都是命啊!

认命地攀住他,直到他躺上床,风月才松了口气,咬咬牙,嗲声嗲气地道:“公子真是与寻常男子不同,格外冷淡呢。”

“你也与寻常妓子不同,格外刺眼。”

声音从他胸腔里发出来,风月娇笑,依偎在他怀里,手指一路往下划:“男人在这种地方,不就是找个看得顺眼的姑娘共度春宵?有喜欢高雅的,就有喜欢奴家这种刺眼的。甚至说,很多人就喜欢奴家这种刺眼的,却碍着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就比如他这种衣冠禽兽。

殷戈止闷哼了一声,不是赞同也不是反对,而是因为身上这妖精竟然又抓着了他敏感的地方。

这是伺候了多少人,才能在他身上一找一个准?

殷戈止有点嫌弃她脏,可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身上滚烫起来,神色也因着饱受刺激的感官而逐渐迷离。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了,像扯断了他捆着自己的绳子,让他随着激流被卷进无底的漩涡,迷惘、沉沦……

万劫不复。

整个晚上风月都没闲着,因为她不知道天亮之后这人会怎么对她,所以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挑起他暗藏着火。他身上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但现在的她,已经是他完全不熟悉的模样了。

敌在明我在暗,这一场仗自然是风月大胜,尽管最后是她被困住求饶,但殷戈止这失控难耐的模样,让她很是欣慰。

什么都变了,至少身体还契合。

两人这一觉都睡到了第二日接近晌午,殷戈止睁开眼的时候,风月也恰好醒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嘀咕了个什么,伸手就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怀里一暖,心口有点异样,他一把将人拎开,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说,她要去哪儿?”殷戈止问了一句。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灵殊“哇”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就往风月怀里跳。

看着她朝自己扑过来,风月嚎都来不及嚎,连人带手被她来了个泰山压顶!

殷戈止一顿,看向软榻上的人,眼里难得地带了点同情。

“……灵殊啊。”缓了半晌才缓过劲来,风月虚弱地看着身上的人,抖着声音道:“我待你不薄,就算我死了妆匣里的银子都是你的,但你也不能这么急着要我死啊!”

灵殊懵了,手足无措地爬起来,委屈地扁嘴:“奴婢不是故意的,主子您还好吗?”

“很不好,要死了!”痛苦地呻吟,风月满眼忧伤地看着她:“不过我觉着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下,只要你给我做一碗你拿手的芋头羹。”

“奴婢马上就去做!”连忙点头应下,灵殊提起裙子就往外冲,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为什么被吓着。

门开了又关上,单纯可爱的丫鬟被支开得毫无察觉。风月松了口气,动了动疼得厉害的手,侧头看向塌边的人。

殷戈止依旧盯着她,目光如夜幕一般,将她裹进沉沉的黑暗里。

“妓子往上爬,本就是常事。”风月开口了,很真诚地解释:“所以李太师府上有寿宴,奴家自然就打算去一趟,露露脸。”

李太师,乃太子三师之一,获陛下恩旨在宫外建府。马上是他四十岁寿辰,府上自然有宴席,但是……

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殷戈止道:“你打算去人家寿宴上跳上回的舞?”

轻笑出声,风月道:“怎么会呢,李太师素来有气节,奴家只不过打算去当个临时的丫鬟,帮忙招待客人。”

“哦?”慢慢地在软榻边上坐下,殷戈止看着她,眼里嘲讽之意甚浓:“当丫鬟可没多少工钱,还不如你挂牌来的快,你这是想借着那太师府,勾搭谁?”

背后起了层冷汗,风月扛着这扑面而来的摄人之力,笑得妩媚:“公子这是吃味了?您放心,那是先前定的活儿,现在要伺候您,奴家自然就不去了。”

好狡猾的女人,殷戈止越发觉得不对劲。寻常的青楼女子,吓唬吓唬就会花容失色,她倒好,不管他怎么凶狠,都是这张笑不烂的狐狸脸。

有问题。

“你这几日的生意,我都包了。”垂了眼眸,殷戈止道:“不如明日就陪我去照影山逛逛。”

照影山?风月吓了一跳,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么远,明日能到得了?”

眼里有光闪了闪,殷戈止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刮着她的脸侧:“你去过魏国?”

浑身一个激灵,风月眼前黑了黑。

完了完了,她就知道殷戈止这个人心机深沉,说句话都带着坑,已经很小心在躲了,却还是没躲过。

躲不过怎么办呢?那就编吧!

深吸一口气,风月叹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瞒公子,奴家是在魏国澧都长大的,所以知道照影山,就在澧都以东的地方。”

你他娘的没事要从吴国不阴城去魏国照影山逛逛,有病吧?

“你是魏国人?”殷戈止皱眉。

“正是。”风月双目含泪,楚楚可怜:“不过三年前奴家一家人就都来了吴国,来之后不久,家父家母病重而亡,奴家一个人活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妓,混口饭吃。”

三年前?瞳孔微缩,殷戈止倏地就捏紧了她的下巴,将风月的脸抬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本名为何?”

喉咙一紧,风月挣扎了两下,装作害怕地闭上眼,怯懦地道:“本名……奴家出身低贱,又没上过书院,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平时的话,他们都叫奴家二丫。”

不是她。

摇摇头,殷戈止松开手,心想自己怎么傻了。知道名字又怎么样?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怎么就养成了抓着魏国人就问的习惯?

再者,面前这人一身风尘味儿,比他见过的所有青楼女子都更加低贱没自尊,浑身软若无骨,半分硬气也没有,跟那青涩倔强得像头小驴子的人,完全不一样。

伸手揉了揉眉心,殷戈止突然心情很差,坐在软榻上垂眸,过了许久才哑声问:“你们一家,是因为战乱才离开魏国的?”

“是啊!”没了桎梏,风月仿佛放松了些,语气甚为鄙夷:“魏国总是打仗,烦死了!打得过还好说,偏生那关大将军通敌叛国!我爹说了,关大将军都叛了,那魏国肯定没活路,所以就带着我跟娘离开了魏国。嘿,他还真没说错,这不,两年之后,魏国不就败了嘛!”

身子一僵,殷戈止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缓缓地转头看着她。

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眼神,风月自顾自地嘲讽着:“我小时候啊,还以为关将军是这天下第一大忠臣,民间都传他忠心护主,什么千里勤王,什么班师回朝行至澧都门口就交兵符,吹的是天花乱坠,结果呢?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大骗子,竟然为了荣华富贵,置君主和百姓于水火!”

“要是还能看见他啊,哪怕不会武,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许是说得太激动了,扯着了手上的伤,风月疼得“嘶”了一声,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要裂了要裂了,痛死我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殷戈止低声问:“你们民间,都这么讨厌关将军?”

“可不是么!”风月愤愤地道:“魏国就是因为他,才会变成今日这割地辱国才能生存的凄惨样儿!”

殷戈止沉默。

关家一门忠烈,世代为将,关苍海也是在魏王座下效忠了十年的战神,战少有败,军功赫赫。可谁知平昌一役,他竟然泄露军机,导致魏国五万将士命丧山鬼谷。他也很想相信关将军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当时行军的路线,战略的部署,只有他和关将军知道。

不是他,那只能是关苍海。

那次惨败之后,他回营就接到了有人送来的关苍海与吴国易将军的来往信件,里头的内容能充分解释这五万将士为何而死。他震怒,找了关苍海当面质问,那满脸风霜的男人很是慌张地看着他:

“殿下,老臣何以通敌?以何通敌啊!”

苍白的解释,半分反驳的证据也拿不出来。从五万人的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殷大皇子双眸带血地看着他,挥手就让人押他回京,连同通敌书信,一并交给皇帝处置。

他知道自己冷静不下来,所以想把这件事交给局外人客观地处理,怎么也该比他公正。

但等他班师回朝,关苍海就已经被判有罪,证据确凿,罪人也自尽于天牢。

一切似乎很对,却又像是哪里不对,茫然之中,他接了圣旨,亲自去关府,将剩下的家眷统统抓起来,九族之内皆诛,家奴丫鬟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

心有疑惑,他还是找着关家的二少爷问了一句:“关家可有冤?”

狼狈的少年,衣着褴褛,却挺着一身傲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家父已死,热血已凉,关家一门长绝于世就是最好的结局。既然忠君百年,抵不得半日谗言,那冤又如何?不冤又如何?”

说罢,戴着一身镣铐朝他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了三个头:“愿我大魏陛下天下独尊,再!无!忠!臣!”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震得殷戈止心里生疼,他对廷尉的判决提出了疑问,然而战乱接踵而至,魏国腹背受敌,军机又不断外泄。殷戈止披甲上阵,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关家的结局,也就在他的忙乱之中定下了。

如今再回忆起这些,殷戈止突然有些心惊。

关苍海当真叛国了吗?若是没叛呢?

“风月!”

尖细得刺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针刮在铁皮上,惊得屋子里两个人都回了神。

殷戈止很是不耐烦地看了门外一眼,风月则是蹭干了眼泪,开口应道:“金妈妈,我在这儿呢。”

门被推开,金妈妈甩着帕子进来,瞧见殷戈止,声音总算是收敛了点,笑眯眯地道:“公子还在啊,奴家打扰了。是这样的,咱们梦回楼过几日有表演,先前就说好了的,演一出《红颜薄命》的戏,里头有个将军的角儿,是风月的,衣服已经送来了。”

后头跟着的丫鬟抱着白色的铠甲进来,里头还衬着银灰的长袍,煞是威风。

殷戈止皱眉,看了看那铠甲,又看了看软榻上这半死不活的妖精,开口道:“就算是戏,也不能让她来当将军。”

“这是为何?”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金妈妈走到风月旁边道:“她这手没关系的,奴家也不要她打打杀杀,穿着铠甲站着就行了。”

“不是因为她受伤。”想起那些黄沙裹血的日子,殷戈止眼神冰冷:“而是因为她太过低贱肮脏,穿上铠甲,便是辱了千万个为家国而亡的英魂!”


指尖捏着的这张脸笑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嘴角的弧度倒是咧得大:“说不定上辈子见过呢,还让您这般念念不忘,不如就将奴家赎回家去好生疼着,也不枉您记这一回。”

青楼里的姑娘,自然都是盼着被人赎出去享福的,所以要是当真见过,这人不可能装不认识他。

松开手,殷戈止当没听见她这话,径直翻身下床,唤了丫鬟进来更衣。

风月起身,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他,长发蜿蜒及地,眉目慵懒多情。

视若无睹,殷戈止换上新的白袍,衣袂翻飞之间,仿佛是柔弱儒雅的书生。再回首,一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你入这行多久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风月挑眉,看了他一眼,轻笑:“两年有余。”

“一直在此处挂牌?”

“公子抬举了。”抬袖掩唇,风月咯咯直笑:“这梦回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奴家刚入行的时候,都是带着枕头夜半时分上人门去,哪有地界儿能挂牌?也就是经验足了,金妈妈才收的奴家。您还是这梦回楼里,奴家第一个客人。”

梦回楼里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她的第一个客人,更不是第一个男人。

昨晚就发现了,这女人并非清白之身。不是清白之身,若要带回去,那就更不像话了。

半垂了眼,殷戈止挥袖就要走,步子到门口却停了。思忖了片刻,沉声开口:“告诉金妈妈留你几日牌子,我明日再来。”

诶嘿,还成回头客了?风月很感动,心想男人禽兽点就是好啊,什么内涵什么才艺都是浮云,说到底还是喜欢她这种小妖精嘛!

裹了衣裳下床,风月“蹭蹭蹭”地就跑到殷戈止旁边,扯着他的衣襟将人拉下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他脸颊上,扭着小蛮腰抛媚眼:“多谢公子!”

嫌弃地擦了擦脸,殷戈止开门正要走,外头却刚好有人冲了过来,差点撞着他。

“公子!”随从观止压低声音道:“一粟街出事了,易小姐在那边。”

眉头皱了皱,殷戈止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往外走。

吴国姓易的人很少,能让殷戈止有反应的姓易的就更少了。

看他出了门,风月立马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身后的丫鬟:“灵殊,挽个发髻!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闻言,灵殊立马上前给她系了根红发带,简单,贼快。

来不及讲究,风月夺门而出,直奔后院狗洞,抄着近路就追上了骑马狂奔的殷戈止。

乍见抹亮红色扑过来,殷戈止立刻勒马,马蹄高扬,微微挡着点阳光。

“你干什么!”看清前头的人,殷戈止黑了脸:“出来做什么!”

“奴家又不是老鼠,还不能出洞了不成?”委屈地扁扁嘴,风月跑到人家马旁,伸出细软的小手:“刚一番恩爱就抛下人家,人家舍不得公子!有什么事,带奴家一起去吧?”

眼里厌恶之色顿浓,殷戈止看着她,声音都冷了八度:“我最烦女人碍事,滚开!”

换个人来,怕是要被他给吼得红了眼,可风月脸皮厚,完全不怕他,看了看马镫,一脚就踩了上去!红衣烈烈,在空中划了很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马背上。

白色的衣袍翻飞,卷了红色的纱衣在其中,很是缠绵好看。

可殷戈止的脸色不好看,阴沉得像雷阵雨前的天空,眼神凌厉如闪电,马鞭往后一扬就想将人打下去。

反应极快,风月低头就抱着这人的腰,双手作死扣,大喊道:“要是再耽误时间在奴家身上,公子就要误事啦!”

他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殷戈止咬牙,却是不想再耽误,策马就继续往前跑。

马背颠簸,这又不是双鞍,殷戈止觉得跑两下说不定这人就掉下去了。结果一路狂奔到目的地,背后的人坐得简直比泰山还稳。

“啊——”

刚勒马就听见前头的尖叫声,殷戈止也没空理会背后的人,翻身下马,低喝一声:“观止,帮忙!”

身手敏捷的护卫立马从旁飞出,冲进了人群之中。

风月抬眼,就看见前方空地上架着个粥棚,像是在接济难民。不过似乎遇着了暴民,十几个衣衫褴褛面目凶狠的人将粥棚围着,有的打人,有的抢米。孩子在哭,女人在叫,场面乱得非常壮观。

一片混乱之中,观止救出了个姑娘,一身绫罗绸缎,新月一般的小脸蛋儿上挂着泪痕,神情楚楚地看着那群暴民。

“别伤着他们!”易掌珠哽咽道:“他们是无辜的,都是百姓啊!”

风月挑眉。

殷戈止挥袖,气定神闲地走过去,看着她道:“都打砸抢劫了,说什么无辜?”

回头看见他,易掌珠扁了扁嘴,捏着拳头道:“他们何辜?都是被人逼成这样的,若是有饭吃,谁愿意窝在这种地方抢东西?米粮本来也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拿去就是了。”

无奈地摇头,殷戈止正要再说,却感觉后头有凌厉的破空之气,刚一侧头,一把匕首就从他面前横过,直取易掌珠首级!

反应极快,殷戈止伸手就捏了那匕首尖儿,反手一弹,震得来人虎口一麻,直接脱了手。

易掌珠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旁边的观止被两个人迎面围上,殷戈止面前也站了三个人。方才还在地上倒着的难民,不知怎的又站起来几个,袖中银光闪闪,皆朝他们扑来。

这显然是个圈套,然而圈套正中央的慈悲为怀的易小姐啥也没做,就吼了一声:“别杀人,挡着他们就行!”

风月翻了个白眼。

挡着人还不能杀,对面又人多势众,显然殷戈止那边是要落下风的。然而殷戈止还真听她的话,有剑不出鞘,拎着剑鞘就往人天灵盖上砸,争取给人砸出个脑震荡啥的。

观止也收了刀,颇为费力地应付四周的暴民。

易小姐带的家奴不够多,于是没一会儿就有难民冲破了护卫,举着大木棍就朝她砸了下去!

瞳孔微缩,易掌珠被吓坏了,下意识地拉着旁边的家奴想躲,然而那木棍虎虎生风,速度极快,根本躲无可躲。

千钧一发,英雄登场,一直没被人注意的风月就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挡在易掌珠前头,双手举高,像神话里金光闪闪的神仙,无畏地迎接那沉重的一击。

周围的家奴都傻了眼,丫鬟们纷纷尖叫,连那头正在打斗的殷戈止都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呯——”木棍砸下来了,重得人仿佛能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风月脸色未变,嘴角还噙着一丝属于高手的冷笑。

拿着木棍的人傻眼了,看了看她,呆呆地开口:“你……”

“滚!”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观止飞过来就是一脚,那人转着圈圈滚了老远,木棍也掉在了地上,沉闷的一声响。

殷戈止皱眉,懒得跟他们玩了,下手骤然狠起来,不过十招,几个暴民全老实地横在了街上。

“没事吧?”退回易掌珠身边,他问了一声。

“……我没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风月,易掌珠颤颤巍巍地道:“这位姑娘……真是高手啊!”

抬头看她一眼,殷戈止问:“你会武?”

风月声音极轻地回答:“不会。”

“不会?”走到她面前,殷戈止看了看她的手:“不会你还能这么纹丝不动地挡下木棍?”

“纹丝不动是因为,我有骨头。”深吸一口气,风月缓慢地转动眼珠看着他,没两瞬,眼泪就跟泉水似的哗啦啦地涌出来:“可是骨头他奶奶的也没有木头硬啊,我手骨碎了啊啊啊救命!”

殷戈止:“……”

伸手就想把她还举着的手给拿下来,谁知还没碰着呢这人就是一顿嚎叫:“别动!别动啊!真的骨头碎了,不是开玩笑,给我找个大夫来动!”

易掌珠急了,扯着殷戈止的袖子就道:“快把这位姑娘送去药堂,那边就有,走两步就能到!”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药堂,殷戈止对风月道:“你自己走过去吧,别人动着你都会痛。”

风月的眼泪那叫一个哗啦啦地流啊,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么高举着手,边哭边往药堂挪。

观止瞧着,很想给自家主子说其实他可以把她背过去的,谁曾想刚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仿佛在笑。

笑?!观止傻眼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看,殷戈止却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侧脸的线条优雅而冰冷,只看了风月两眼,就转头继续跟易掌珠说话。

是他看花眼了吧,或者是今天的阳光太灿烂了,观止想着,摇了摇头。

做事是要牺牲的,风月知道,但她不知道这个牺牲这么惨烈,早知道换个法子救易小姐就好了。

越想越伤心,也就哭得越厉害,嚎啕惨烈的哭声响彻整个一粟街,吓得远处狂奔过来的马打了个趔趄。

“殿下小心!”后头的侍卫喊了一声。

叶御卿连忙勒马,青衫翻飞,有惊无险。定睛往前头一看,却见个红衣姑娘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双手高举过头,一步步地往旁边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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