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江译成亲的第二日,我给他置办了几身新衣。
少年着一袭百叶云纹长衫,身形修长,腰细肩宽,脸庞轮廓分明。
我支着脑袋看他:你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没被卖去那烟花之地,真是稀奇。
江译看向我,眼神发冷,眸中带着些不悦。
还是个清高之人呢……我在心里偷笑。
我喊他:夫君。
嗯。
夫君。
做什么?
他声音冷冷。
我撅嘴,上前几步,快要贴到他身上:夫君,你知不知道别人家的赘婿都是怎么做的?
烦请赐教。
少年垂眸看我,长睫轻颤。
我抬手抚上他衣襟上绣的缠枝花:旁人的赘婿可都是要帮家里洗衣做饭、洒扫劈柴的。
不过……我抬眼看他,夫君长得如此好看,玉树临风,肤如凝脂,我可舍不得。
江译亦看着我,面色平静,对我的话未做半分反应。
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在梳妆台前坐下:你给我梳个头吧。
他指着我家吃饭,让他伺候伺候我,也不算委屈了他吧?
铜镜里映着我和他的身影。
江译停在我身后,俯身拿起桌上的木梳,却又定在那里,似是有些不愿,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不爽极了,故意刺他:怎么?
都做赘婿了,还舍不下这点儿身段?
他沉默片刻,轻柔地拎起一撮我的头发,低声道:不是。
江译的动作很生疏,尽管已是小心翼翼,但还是撤下我几根头发。
我问:你从没给人梳过头吗?
看他的模样,家道中落前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十八岁的年纪,应当已经娶过妻,至少也订了亲。
我不介意,只要他安安分分地伺候好我。
可他却说:家中管教得严,我不曾与旁的女子有过深交。
我忍不住弯起嘴角,故作平静地嗯一声。
就这样,他领下了替我通发的差事。
绾发的手法太难,我有梳头丫鬟,不敢交给他。
成婚的第二个月,我发现江译常常翻看我房中的书籍。
我问他: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
当下世代多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真理,有点儿家底的公子哥,都是要读书上学堂的。
他似是忆起往昔,平静声音中带着些涩意:儿时母亲总盯着我做功课,后来长大一些,她便时时叮嘱我要听先生的教导,不可自傲。
那时我们已经熟悉许多,看着他黯然的神色,我不再追问,只想法子让他高兴。
看!
我打开家里的书房门,这些都是我阿娘和大哥的书。
我爹是个一身铜臭的商贾,外祖却曾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我娘在世时也很爱读书。
我骄傲地说:以后这间书房就是你的了!
大哥上学堂后,便有了自己的书房,鲜少再到这边来。
江译盯着我,眸中带着些温柔笑意。
他俯身将我拉入怀中:夫人待我真好。
我抱着他劲瘦的腰,很是得意:怎么样?
做我的夫君是不是很幸福?
江译虽得了书房,但还是更爱窝在我们的小院儿里。
我无聊得紧之时,也会缠着他给我讲讲书上的故事。
他看的大多是正史,书中用词晦涩难懂,但用他清冽的声音简单地换个词句说出来,故事也变得有趣了许多。
一个多月的日子里,我听完了三册史书。
与大哥一同吃饭时,我狠狠地得瑟一番。
大哥夸奖江译:我这小妹,自小就不爱看书,一看见字儿就开始打盹,你倒是个有法子的。
江译在家人面前一贯是谦逊有礼的样子:夏娘本就是聪慧伶俐的,若是在给你讲书的时候再顺带着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她很容易就能领悟书中深意。
我在旁边咬着筷子笑,脑子里却浮上些羞人场景。
全身骨头好似都酥软了。